英儿脸上有些难堪之色,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带着莹雪进了茅草屋内。
屋内并没有几样看得过眼的陈设,连摆放在门口的木桌也残破不堪,更别提不远处榻上那消瘦的如人干一般的中年男人。
莹雪瞧了极不好受,便对身后的仆妇说道:“去买些米粮来,再去把桌上的药方煎了。”
差使完仆妇,莹雪又吩咐那些小厮道:“去把庭院里那些柴火砍了。”
将身后伺候的人都打发走了后,莹雪才抱着英儿走到了那中年男人的面前。
那男人面如土色,消瘦过度的脸上只能瞧见那双高高凸起的眼睛,且眼睛里好像蒙着一层Yin翳一般,瞧着十分吓人。
那男子的嘴唇仍在上下抖动,仿佛有什么话想说一般。
莹雪说道:“您有什么话便慢慢说吧。”
那中年男子这才踉踉跄跄地挤出了几个字:“谢…谢……照顾……英子。”
莹雪瞧着自己怀里瘦弱的英儿,也泛起了恻隐之心,便对那中年男子说道:“有件事,我想求一求你,若你能替我做到,我便把英儿带走,保她一世安稳。”
说罢,莹雪心里也很不好受,虽则眼前的男人瞧着是寿元不多了的模样,自己这般挟恩相迫着实有些不仁义。
可她也没有旁的法子,英儿父女与鸿儒先生是邻居,瞧着关系可和睦的很儿,若英儿的爹爹愿意为自己说上一句公道话。
兴许鸿儒先生便会被打动,二皇子也无法这般安稳地迎娶贵女为妻。
许是愧疚在怀,莹雪便对着那男人发起了誓:“不管此事成与不成,我皆会好好照顾英儿,若我有违此誓,便叫我天打雷劈,亲人惨死,活的猪狗不如。”
那男人听后许久未曾作答,就在莹雪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却听见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来:“好……”
*
莹雪回到镇国公府时已时值黄昏,来吃酒的宾客们大多也已入席。
她从角门处进了镇国公府,还不忘吩咐那几个小厮日日在英儿家守着,若是英儿的爹不行了,她要派个人去主持丧事才好。
回了珍宝阁后,莹雪的脸上便满是愁容之色,但愿鸿儒先生当真是个心怀大义之人,如此,他才能为江南那些惨死在土匪刀下的百姓抱一抱冤屈。
莹雪让丫鬟们服侍小竹入睡后,自个儿便去净室内洗净了身躯,收拾了一阵后便上了床榻沉沉睡去。
阿得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自己无须担心,今日傅云饮应该也是会迎客至深夜,自己早早睡下也无妨。
莹雪睡得正酣甜之时,坐于席上的莹雨却有些坐立不安。
今日二皇子殿下亲自带她来了镇国公府上吃席,本意是想安排自己和莹雪见面,可不知道为何,傅云饮竟没让莹雪露面。
莹雨心中便对傅云饮有些不满,可见这镇国公世子不过是把妹妹当成了玩物一般罢了,怎得连这般重要的婚事都不许她露面。
家人未见踪影,妹妹又过的这般辛苦,莹雨心里当真是伤心极了,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桃花酿。
今日莹雨作了个公子哥儿打扮,那张柔美的脸上愈发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英气,李致不免多瞧了她几眼,见她几杯酒下肚,便有些双颊酡红,便无奈地笑了声。
“少喝一些,这酒有些醉人。”
李致清醇如山间甘泉一般的嗓音飘入了莹雨的耳畔,她只觉心中那股晕眩之感又浓厚了几分,忍不住趴在李致肩头吐气如兰道:“殿下别笑话我,我心里苦闷,忍不住想多喝一些。”
温香软玉混杂着些桃花酿的清甜气息入鼻,连李致这般冷硬淡然的人不免也有几分意动,只是场合不对,他也只得收起了这般心思。
“将来还会有机会的。”李致无形中拉开了与莹雨的距离,淡漠地说道。
莹雨自然知晓李致话里的言外之意,这一回虽没碰上妹妹,可还有下一回的机会。
只是她到底意难平,妹妹多么伶俐的人,怎么那傅云饮这般不懂珍惜?竟如此不给她做脸?
莹雨越想越郁闷,傅云饮陪着傅云萧来她们这一桌敬酒时,便忍不住瞪了好几眼傅云饮。
傅云饮不想让莹雪到前头来见客的原因也很简单,只因二皇子会出席一事罢了,又加上莹雪本就不大爱这些喧闹场合,且她如今的身份未是平妻,少不得要被那刘婉晴压上一头。
倒不如带着小竹去外头散散心。
只是……
他不明白二皇子身旁那清俊的公子为何总瞪着自己?仿佛与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可自己并不认识他。
傅云饮正在思虑之际,已有同僚来向他敬酒,便只能将这些思虑抛之脑后。
李致自然也瞧出了莹雨的异样,今日虽则未让她们两姐妹见面,可他却一点也不心急,来日有的是机会。
况且他手里的棋子并不只有莹雨这一枚,只是若能用女人间的情谊来解决的事情便最好,省得他大费周章地去收服傅云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