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很早便见过江离。
宗书院中她总是被尚书大人留课,气鼓鼓站在那儿一脸不服,估摸着又是课上分心被训了。
也正是因为留了课,他才能Cao练完回府途中见到她。
一次两次留课的只有她,他总是看见才记住,只觉得小姑娘调皮得有趣。
后来他又见到她了,血腥刺鼻的那个晌午,他在人群中被人死死拽着离开,她在身旁擦肩而过,才到他腰这般高的女孩子好奇望着场中跪着的那群人。
那是他的家人,在她或者围观人的眼里只是场热闹,他觉得嘲讽无比。
他毁了容,隐了名,去了荒野之处,想在那儿寻到发配过去的女眷,但结局总是不出意外的让他失望。
许是寂寞太久,或是对这世间已经疲倦,白家公子对他提出的条件,他倒是听着有了点意思。
他护他周全为他所用,他给他安生之处。
何为安生,他想知道,所以他同意了。
没想到跟在白苏身边时竟又见到了她。
小姑娘长大了很多,模样和小时候没怎么变过,就是婴儿肥没了,脸尖尖的,还有……哭得格外狼狈,甚至有些小孩气,鼻涕眼泪流一脸。
她气势汹汹冲上马车前,白苏就将护卫遣退了,他隐在暗处惊奇他们两人竟相识。
他在荒城呆得太久,那里自有一套规则与秩序,消息更不灵通,他甚至不清楚主城这些年发生的事。
明明是相府嫡女,不在主城呆着却出现在白家大公子的院子里,与他同食同住动作亲昵。
白苏也并不如他外表般脆弱无害,即便是这副病弱的身躯,他依然让很多人忌惮,而要做到这些,他就得十分谨慎,一步一步都得走得慢而稳。
他从不让人近身,吃穿皆有自己亲信掌控,就是护卫,甚至还有比他武功更高的隐在暗处。
当真笼中鸟般。
而她却像风,在他笼中来去自由。
他猜两人是相爱着的,但她又走得潇洒,连个话都不留。
他接手了很多事,知道十六皇子中毒,也知道她是拿了白苏的药去救他。
无忧那时候总是在想,这小姑娘比在宗书院时都Jing彩,本以为是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应该嫁给了宫中权贵活在后院中,谁想到一边和白家大公子纠缠不清,一边竟去会情郎。
白苏本该回寰岛的,但原本的计划都打乱,他去了主城,只因听到新帝登基要娶后。
他还未赶到城便派人去寻她了,她需要他时他出现,这便是巧合,或是缘分。
矮小的板凳坐着极为不舒服,但他却保持着这个姿势。
冷风呼啸,空寂无边。
而他却感受到一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温柔耐心。
他闭上眼侧头,仿佛睁眼有人就蹲坐在他的身旁笑得灿烂。
院中马蹄踏响,他睁开了眼,空无一人的灰旧房屋依旧只有他一人。
他笑着起身拍了拍衣摆,打开折扇走向马儿敲了敲它的脑袋,“难得来一趟催什么,走吧。”
来去一趟便是四个月,途中山川秀丽但总是不如家门前的野花。
“无忧,你总算回来啦!”
急急跑来的女人眼睛露出光,笑得格外开心,但下一秒又瞪他, “你偷跑出去玩怎么不带我,我快无聊死了。”
无忧收了扇,真切道 “旅程也是无聊。”
“骗人我才不信。”她哼了一声又凑近他,着“下次偷偷带着我,我肯定……”
她突然止住话,心虚看向身后的男人,男人将斗篷披在她的肩膀,笑得温和, “怀了孕小心冻着。”
无忧与他对视上,心中清明,回以浅笑。
“二爹爹!” 长高许多的小孩飞奔而来,那模样和他娘亲不能再像,连埋怨他出门不带着一起的样子都一样痛心, “你去哪儿了!怎么能不带着回儿。”
他抱着白回走在后,听着他念叨近日的趣事或是烦心事,江离与白苏并肩走在前,她紧紧牵着他的手,眼眸闪着亮仔细盯着他,似是在与他说些什么好笑的,惹得白苏一阵笑。
“要唤干爹,不是二爹爹。” 无忧捏着白回的鼻子笑着纠正他,“怎么总是叫错。”
他贼兮兮一笑,“就不,爹总是教训我,我每次说二爹爹好他就生闷气,气着他我就开心啦。”
这幸灾乐祸的模样还真是一摸没两样。
她临盆得突然,养胎时吃得太好这一遭就像过鬼门关,屋内久久没有婴儿哭声,甚至她的痛呼也变得微弱,进出房内的人紧张得不敢大喘气。
白苏早就进去陪着她,只剩院里众人揪心等着。
突然青冥紧紧盯着他,他将扇放入衣袖,抬起眼皮浅笑看去,“怎么?”
他若无其事移开目光,直直望着纸窗内忙碌的身影, “还以为来了刺客。”
他垂了垂眼眸,坐在石桌旁倒了杯茶,笑不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