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連忙取了燭臺給熄掉的那盞長明燈續火,一旁打掃的小和尚不專心打掃,反而叨唸著,"既沒風、燈油也夠,怎麼會無緣無故熄了呢?"
看來是這樣的情況非常罕見,讓幾個小和尚顧不得打掃,反而探頭探腦眼珠子直盯著這裡看,資深些的和尚頗為惱怒,"儘管看,事情沒做完,來不及吃晚飯,就空著肚子晚課。"
小和尚頑皮,一面用雞毛撢子撢著架子上的灰,一面頂嘴,"師兄,我可以準時吃晚飯,來不及晚課嗎?"
剩下幾個小和尚笑成一團,笑歸笑,手邊的工作可是一點也不敢馬虎。時值戰亂,不少孩子流離失所,寺裡的住持和尚慈悲,不忍一個個孩子餓死,於是將他們收入佛寺教導。這才有跑腿的大多是半大不小的小和尚。
小殿下在小和尚的笑聲裡臉色逐漸鐵青,大和尚使了眼色,讓一名和尚帶著小和尚們離開寶殿,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大和尚氣喘吁吁地將長明燈點好。
誰知小殿下才帶著雲瀾離去,又來一陣怪風吹熄了長明燈。
大和尚看著一片燈海裡又是那盞熄了,頭殼疼得受不了,他找了一個小和尚,拿著香油錢追著離開的小殿下去了。退錢了事,好過他一整天跟那盞燈耗上。
小殿下前腳回了客院,後腳香油錢就送到,小和尚說,"施主,說來慚愧,那盞長明燈是怎麼點也點不著,好不容易點好又來一陣怪風吹熄。師叔讓我拿香油錢還你。"
香油錢放在木質的托盤上,小和尚見小殿下沒有拿的意思,便將托盤擱在鋪滿桂花的石桌上,告退了。
此時正逢靈蛇真君回來,小殿下急忙向他走去,"哥哥,我幫時茜點的長明燈熄了!"
靈蛇真君見小殿下眼眶都紅了,心裡憐惜不已,將她擁在懷裡,輕拍著她的背,"沒事的、沒事。也許一切自有天意?你也別放在心上。"說這句話時,靈蛇真君的鳳眼閃過一抹Jing光,小殿下正抹著眼淚,自然什麼都沒瞧見。
這天晚上月色正好,他們三人坐在客院的石桌吃了素齋,然後各自歇去。
***
夜深了,雲瀾拿出一顆糖貽,吹了口氣,那顆糖貽居然被他吹成人形,他這邊一捏,那邊一捏,居然將糖人捏成了他的模樣。糖人很輕,雲瀾輕輕鬆鬆就將糖人拉上床,蓋上被子,佯裝成他睡覺的模樣,而雲瀾本人躡手躡腳離開了客院。
他來到了一處禪院,外頭的景色雅致,有個接水的竹子,吭噹響著,每當接水滿了就會落下,敲出清脆的竹聲。夜越發靜謐,那竹聲就越發清脆幽遠,時有蟲鳴應和。
雲瀾想要敲門,卻聽見禪房裡頭的聲音打消念頭。
禪房的主人問了,"喝茶嗎?"
有個沉穩好聽的女聲答道,"不必麻煩,我有事請教,還望不吝賜教。"
他聽見禪房的主人回話,"一切因果皆有起源,你我皆是神祇,落於凡世不過爾爾,切莫逆命而行。"
那女子的聲音冷然而悅耳,為何如此矛盾的特質放在她身上卻調和得渾然天成。冷然仿佛說著她的不屑,而悅耳如同她生命的本質,想來此人不凡,禪房的主人說了,她是神祇,不凡也是應該的。女子說道,"你連我想問什麼都不願聽,難道是怕我讓你折損修為救人?"
禪房主人笑了,"折損修為有什麼好怕?若是真能救人,再值得不過。只是你可曾想過一切自有命數,你身為蛇神卻明知故犯。"
女聲尖銳了些,偏偏鏗鏘有力,一字一句地說,"佛法無邊,你當真以為你算無遺策,所有的人與事盡在你的掌心?"
禪房的主人回道,"佛法無邊,這世間有誰能達到此境界?你尚且不能,我如何能夠。"
雲瀾聽這些話聽得一頭霧水,聽女子所言像是有事請教大師,偏偏字裡行間不是挖苦就是嘲弄,他都分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
他曾把佛法無邊當成大師修練Jing湛,知之甚詳。面對他的讚歎大師搖了搖頭,教了他,"無盡時空裡的萬事萬物,佛給了它一個名稱叫做『法』,佛法無邊的意思是擁有無盡的智慧與覺悟,悟了所有時空與人生的萬事萬法。"
雲瀾聽得似懂非懂,一邊皺著眉一邊咬著唇,他問大師,"大師說的是先知者嗎?"
大師笑著搖搖頭,那時大師正譯著佛經,或許怕打亂思緒,停了筆,反問他,"雲瀾,你覺得這世上真有先知者?"
雲瀾聽聞的事頗多,也有幾分急智,立刻問了大師,"世上既然有溯日鏡這種逆天的法寶,怎麼沒有先知者呢?"
大師讚許的看著他,"不錯,可是先知者看到的未來,未必會成為真正的未來。這樣先知者還是先知者嗎?"
雲瀾聽的一個頭兩個大,下定決心打死都不再問與佛法佛祖相關的任何問題。他自認凡人,或許一生庸庸碌碌。
如今聽見禪房的主人、大師與女子這番唇槍舌戰還扯上佛法,聽得灰頭土臉的。
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