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抵达上郡的第一件事不是去上任,而是体察民情,上郡原本是赵魏之地,不久前才归秦国设立上郡。
上一世没有机会,只在万人之上的位置大刀阔斧的改革,可是下面的人有没有尽心尽力他并不知道,而理论运用于实践又是另一方面,没有什么制度是完美的,只能说孰更优罢了。
如今他有了这个机会,有时候学一学姚贾也无妨。
大秦的制度,若是皇帝昏聩无能,这世道顷刻便乱,胡亥便是个例子,所以培养太子该慎之又慎。
皇室以天下为奉养,就该为天下人尽义务,负责任。
嬴政穿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虽未及弱冠,却是上一世给他的束发冠的习惯,十八九岁的年纪看上去便成熟稳重上一些。
一手牵马,一手执剑,仿佛是游历至此的游侠:
“我称过了,说是一斤就是一斤。”
“你这哪里有一斤,半斤都不到。”
“我当着你面称的,老太婆,你是长了眼睛的。”
“你这个称作假了。”
“我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了,第一次有人说我的称作假的。”
……
街市上一老妇买鱼,老翁卖鱼,买卖不成便开始缠斗了起来,这样的场景不止是这样一出,这里秦人、魏人、赵人,各占一部分。
书生买一卷《论语》,又叫嚷着文字不通要退货的,还有他魏人的铺子不收赵国的钱币的。
只这样一个下午,嬴政便看清了大秦打下来的土地只是一块地而已,之后会乱也是情有可原。
都说上行下效,可有的却是阳奉Yin违。
赵人魏人皆不把自己当做秦人,而官员也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活中多有不便,又如何不乱?
官员不管百姓,只管原先地方上的贵族,沆瀣一气,皆高人一等。
秦法和制度是制定了,可未曾普及,也是一样的。
“别打了,这位老妇人的钱便由朕来付。”嬴政一手牵马执剑,行至二人面前制住了二人的动作,几枚铜钱落入老翁的手中,这才作罢。
“谢谢公子了。”老妇人说话带着极重的乡音。
“老媪原先是魏国人吧?七国度量衡皆不相同,却不是缺斤少两。”嬴政同人解释道,“何不去了解一下。”
“没必要的,我们这又不是咸阳邯郸。”老妇人摆了摆手,“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仗才能打完,老百姓就想过个太平日子而已,我都不知道我是哪国人咯。
今年这块地是赵国的,明年是魏国的,后年又变成了秦国的。
你说有趣不有趣?”
“会太平的,到时候七国会统一,就再也不用打仗了。
老媪如今是大秦子民,子孙也可去参军建功立业,到时候大秦分给你们田地,嘉奖您的子孙爵位,你们就可以世代衣食无忧了。”嬴政重活一世,才算是真正地去了解百姓。
“哪有你说的这样好?公子别骗我了,这些都是贵族老爷,他们有钱人的。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们的吗?
会说话的牲畜哦,可不就是吗?给碗饭吃,叫我们去送死就去送死,谁家的儿子含辛茹苦拉扯长这么大的?上了战场连个尸首都找不回来。
还分地?这天下是给那些官老爷打的,给那些个王打的,又不是给我们老百姓打的。”老媪话虽然这样说,眼底却是不甘。
是啊,都是人,谁又甘心呢?
嬴政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只陪着老妇人走一段路。
“公子要不要去我家吃个饭?我厨艺还是不错的。”老妇人的盛情邀请,嬴政婉拒了,他们已是不易,他又何必去蹭人一顿吃的。
“老媪,我还有事,这便先告辞了。”嬴政微微一拜,便牵马离去。
贵族之所以是贵族,是因为他们的血统,可有些人的言行举止却撑不起他贵族的身份。
若要改变,任重而道远,是需要世代的潜移默化,而非嬴政一代人可以做到的事,逆天而为不可取。
残阳似血,映衬在人的脸上,十几岁的少年人意气风发,嬴政跨身上马,直奔郡府而去,嬴政的位置不是郡守、郡尉,而是郡丞,毕竟他不会久留于此,郡丞这个职位已经足够。
此时的郡守为吴宪,姬姓吴氏,只这样一个传承了千年的姓,可不就是贵族吗?他在任期间,无功无过,如果这样都算是无功无过的话,那那些有大过的官吏该是如何模样?
“赵郡丞。”嬴政带着绶印策马前往,或许他得到了消息只远远地就在门口迎接,郡丞的职位不大,但秦王师的位置难得。
嬴政下马回礼:“郡守亲迎,下官不胜感激。”
“郡丞客气了。”吴宪的礼节客套不算谄媚,在府内已经摆好了宴席只等嬴政,如此珍馐,虽不及八珍之餐,但也足够丰盛。
酒席间觥筹交错,
“赵先生如今几岁了?”
“一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