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接下了郁重岩的吩咐,五年的文字报告要整理核实起来是一项不费脑子但费时的工程。身为郁家的家奴,张延月的所有信息保密级别高,数据信息也尤其完整,全数授权给宋宜后,他有了一种全身赤裸的难堪。
……毕竟他的存储记录里还有不少片呢。
虽然还没来得及和家主实践。
【宇宙冲浪指挥中心】
【海盐动物】宋哥 行行好吧!少报点可不可以!
【宋宜】现在贿赂有点晚了
【秋煜】哦?听说你挨打了?
张延月没理幸灾乐祸的秋煜,独自大口叹气。
床头柜里的什么灌肠ye、润滑剂一概都没用上,白白被皮带抽了一顿狠的,不能正常走路,几天也都只能喝白粥,终端被限制使用时间,唯一的娱乐项目是反复开关卧室窗帘。
张延月回想那个惨烈的下午,仍然觉得痛苦和惊吓完全大于幻想中的舒爽刺激,丢人又丢份,实在不堪回首。他此刻跪在茶几前,一停不停拨弄着手指,手下的检讨写了一半,开始编不出来,过往的报告偷工减料早就习以为常,现在要他自己交代,反而有些记忆模糊记不清了。
他偷偷抬眼,去看在书桌前坐得腰背笔挺的家主。以往他因一些小事被罚跪时,郁重岩总是用投影监督他,虽然现在的技术将真人异地投影推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可是到底还是摸不着碰不着的,看起来越是真实,心里就越是空虚,哪像现在,郁重岩坐在那里,是有体温有心跳的,哪怕只是一个睫毛微颤的眨眼,不太满意时稍压的嘴角,也让张延月心里发痒。
郁重岩面前的玻璃投屏不断滚动着数据,三个小时的早会已至后半程,他几乎一直保持着那副雷打不动的模样,清淡、缓和、不具有攻击性,乍一看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俊美青年,并不像什么手握权柄的大佬。
张延月看了又看,被抓了个正着。两人的视线一上一下相撞,张延月不仅不心虚,还小小地撅起嘴,做出一个俏皮的亲吻动作。
有教养的郁重岩说出来的话很具威胁性:“讨打?”
开小差的小动物猛然回忆起自己前几天的‘讨打’行为,吓得迅速低头,对着一纸检讨重新努力思索起来。
郁重岩开完会,前来收卷,张延月哎哎了两声,没能拦住郁重岩的手。郁重岩拎着满是歪歪扭扭字符的检讨摇了摇,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他的神情和审视业绩报告没什么不同,看得张延月心惊胆战。
郁重岩一目十行扫过张延月生疏的字句,很快翻到最后一页,是黑笔草草勾勒出的人像,不可擦拭的笔墨不像是碳素,画面有些缭乱,但可以依稀从眉眼里认得出是自己。
“言辞泛泛,虚而不实,该交代的不交代,看我半天就做了这个?”郁重岩弹了弹纸面,“重写。”
张延月的脸又垮下去。
窗外的云层已经开始收敛聚拢,大约不出一会儿就得下雨,长瑰星冬季总有格外绵长的雨季,Yin郁缠绵,淅淅沥沥不见绝迹。
郁重岩看了一眼他的薄款衬衫,瞥了一眼挂在衣架上的深灰色风衣,说:“穿这件。”
郁重岩的衣服总有一股深沉的木质香,不轻浮,很稳重,张延月向来很喜欢。合身的风衣穿在张延月身上变成了宽松款,倒是多了点年轻人的时尚气息,替张延月解下脖子上医疗带的锁扣,便打发他去收拾自己的衣物,准备一起回旧宅居住。
医疗带的伸缩延展性比较好,其实并不会勒着人,但是还是会有呼吸不畅的错觉,张延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习惯了被束缚后,摘下反倒就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屋外轻缓的门铃响起,郁重岩前去开门时,穿着休闲装的秋煜已经站在门外等候,恭顺地弯腰问好。郁重岩点了点头,询问道:“收拾好了?”
秋煜难得有些拘谨,挠了挠头回答道:“徐叔还算上心,别墅里也就换了点家具……戒室也重新整理了一下。”以往戒室里的记忆实在印象深刻,他现在走进去当监工还觉得心里发毛。
张延月正在里头收拾衣服,只是听见家主和秋煜在门口模模糊糊聊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就提着自己的复古小皮箱出门来,穿着郁重岩的风衣,朝秋煜嘚瑟地笑了一下,不讨人嫌,反而有些春蕾绽开的可爱。秋煜趁郁重岩看不见,反手就给了张延月一个暴栗。
张延月捂着额头跟在郁重岩身侧靠后的位置,作为一只迁移的小动物,头也不回地告别了自己常年的栖息地。
车开到一半,天色已经彻底Yin沉下来,细密的雨珠挂在车玻璃上,划出一道道水渍。路面之上的石纹都是一致排好的,溅起不规则的水花时则有一种凌乱的美感,夹道则是岁月悠久的高大森木,葱茏蓊郁地遮盖了光线。车辆来到门口,栽种的树木则变成了低矮绚烂的红枫,耀眼的丹红铺了一地。
郁家的红枫,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向来长得尤其绚烂,因此它同时也是郁氏的家徽。
古老的雕花铁门缓缓开启,雨水中模糊的红色禁行投影则没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