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住,垂眸,双手仍老老实实搁在膝盖上,没动。
“小墨怎么不脱?”
“没怎么,就是……”就是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少年的手总算犹豫着抬起,去解领口下的盘纽,解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解开一颗。
“就是什么?”柳婉拿着绷带立在他身侧,嘴角含着浅笑,“前两次不也是这样给你包扎的么?”这次怎的就磨磨唧唧的?
既然他是她义弟,且身体里还长着一颗女儿心,她便让自己大大方方的,没啥好害羞的了。
偏偏少年的脸颊却开始发红,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明明之前也都好好的,他一直只是戏谑她的姿态,这会儿真是撞邪了。
他有些烦躁地揪着指尖的盘纽,稍一用力,几颗盘纽同时解下,继而手臂一挥,外衣被脱下。
“姐姐,你包吧。”
他遒劲的身体坦露在烛火中,肩膀宽阔,臂膀结实,如松如柏,哪怕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也无形中透出一股高不可攀的气势来。
明明只是寻常人家的男儿,却生就了一身矜贵与雅致,柳婉觉得,他的气度与这身贵气,当真不输宫里的皇子。
“你忍着点。”她半倾着身子,围着他前前后后打转,一圈圈解开他身上的绷带,肌肤上的伤口也一点点呈现。
倒是比之前情形好多了,流血的地方也都在结痂。
“痛吗?”她问。
“不痛。”他好痒。
小淑女给他涂药时,肩头的乌发在他胸口和手臂扫来扫去,身上痒,心里也痒。
还能闻到一股香味,是她身上的香味混着盥室里胰子的味道,绵绵软软地从她发间、颈间,及不停挥动的腕间飘出来,好闻得很。
少年垂眸看着伏于自己胸前涂药的小淑女,气息发紧,额上冒了一层细汗,搁于膝上的双手卷起来:“姐姐,我冷。”
柳婉一哽,涂药的手滞在半空:“冷?”
这可是夏日,哪怕刚刚下了雨,哪怕即将要入秋,但也不至于会冷吧?
“不涂了,也不用包扎了,已经快恢复了。”他后退着起身,一把抓起刚刚脱下的外衣往身上穿。
“小墨?”柳婉直起身子,面色疑惑地看他,刚刚还说好的要包扎呢,面色怎的说变就变,太奇怪了,“你,额上还有汗呢。”
撒谎前也不照照镜子,明明在流汗却说冷,她又不傻。
少年面色一滞,抹了把额,果然有汗,这谎撒得好突然,完全没作好准备。
“但我还是很冷。”死咬着,口风紧得很。心机深沉这么多年,从没这么失误过。
柳婉摩挲着手里的伤药,狐疑地打量他,眸中Jing光一闪,突然醒悟过来。
“是不是你在我这儿包扎伤口……无缰知道了会不开心?”毕竟两人是相好呢,说不定要吃醋。
少年:“……”这话他怎么接?
“你好好去给无缰解释解释,就说咱们是姐弟关系,他不用介怀。”
“无须向他解释。”解释个屁,无缰又算哪根葱,他的名字不配出现在他俩的对话里。
待在巷子深处一间宅院的无缰狠狠打了个喷嚏,又是谁在想他念他呢,他招谁惹谁了,总要让他承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喷嚏!
“不解释,他能信你吗?不影响你俩的感情吗?”若是不影响感情,他何故药涂到一半急匆匆要走?
少年抬眸看她,一向灼灼的眸子里竟浮着沉沉的暗影,嗓音发紧,仿佛有些懊恼,“不影响。”
明明就是有影响,罢了,不再逼问了,人家好似真的不开心了,柳婉将手里的伤药递过去,“你将这伤药拿着,回去后让无缰再给你涂。”
无缰是他的相好,在被窝里给他涂总不会冷了吧?
“不用了姐姐。”他别开视线去扣衣襟。
总算又唤了声“姐姐”。
她想替他去扣衣襟的盘纽,刚伸出手,他身子往后一退,躲开了。
“小墨,你生我气了是不是?”柳婉伸出的手臂垂下来,神色黯然地看他。
才认下这个弟弟,可不想与他闹别扭。
少年终于扣好了衣襟,转头,对上柳婉的视线,片刻后唇角一弯,露出两个浅浅梨涡,“姐姐,我怎会生你的气。”
语气温温软软的,那个温柔出尘的少年又回来了。
见他笑,柳婉总算舒了口气,摩挲着手里的药瓶,嗫嚅着问:“这个,你真的不要了吗?”
他抿了抿唇,看着烛火下的柳婉,目光从她的杏眼缓缓下移,到她Jing巧的鼻尖,再到饱满润泽的双唇,神情一顿,目光又张皇地逃开。
“那我就拿着吧,谢谢姐姐。”他伸手接过药瓶,“天色不早了,姐姐早些安置吧,我也回耳房了。”说完也不等柳婉回话,转身阔步走出了寝殿。
屋外大雨滂沱,水花四溅。
“小墨,你还没拿伞呢。”柳婉在身后喊着。
少年头也没回,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