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惦记着靳原守在门外阮决走不脱,荀风是决计不会去开第二次门的。
他实在不想见靳原。
一是尴尬。
二还是尴尬。
人在逃避一件事时就会积极地去做另一件事缓冲一下,比如此刻,不想开门的荀风就去了趟卫生间——医生托付给他的花差不多该醒好了。
干枝不像花,在水里泡开之后看不出变化,非要形容,那就是从扫帚条子变成了shi的扫帚条子。
荀风把它们从浴缸里捞起来甩了两把,搁到洗手台上一枝枝分好,沥水,最后仔仔细细地擦干了手,才慢悠悠地趿着拖鞋下楼,往玄关走。
一直到拉开门站在靳原眼前,荀风才迟钝地感受到,他的身体依旧很不舒服;明明刚刚被阮决连拖带拽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的不适。
人还真是很奇怪的生物。
“我就不请你进去了,不方便。”荀风站在门框内,人在靳原跟前,手插在兜里,眼睛瞟着外头的天,清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说不上冷热,但话里话外不留人的意思给得很明确:“我看过会儿要下雨了,要不你先回去,有什么事儿微信聊。”
室外的天确乎暗得不正常,云团碰撞,雷声轰鸣,沉闷chao热的空气被对流鼓动成旋,一股脑涌进走廊尽头的窗户,擦过两人之间,发出类似飞机起飞时的呼啸声。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靳原没应这个逐客令,薄薄的唇张开一线,拧着眉深深地抿进一口气,一双幽邃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荀风衣领上那滩皱巴巴的泪痕,喉结浮动,颈侧压在抑制环下的浅蓝色的青筋在皮下隐隐抽动,一副隐忍至极的模样。
“找我出来又不说话,怎么?”荀风半天没等到回话,转过脸扫了靳原一眼,伸出手,在他眼前“啪”地打了个响指,让他抬眼看自己。
但靳原没抬眼。
他抬了半边眉毛,抿起嘴,低下头讪讪地笑了一声,锋锐修茂的眉峰被额前汗shi的碎发遮住一角,连带着被遮盖的还有他眼底极少外显的凶狠戾气。
只听一声塑料袋砸在地上的轻响,荀风毫无防备地被靳原从屋内扯了出来,易感期的Alpha没留任何余力,捉住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像是拉扯一件物什一样,粗暴地把荀风拽到身前,迫使他正视自己。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缩短,荀风一阵眩晕,脑海里瞬间就只剩靳原耳侧摇摇欲坠的止咬器,这时候戴是来不及了,他没有多的思索,抽出手后飞快地翻转手腕,掌心朝外,抗拒地捂住了住靳原的嘴,防止他咬自己。
细韧的掌心和软暖的嘴唇一触即离,两人不约而同地僵了一秒。
荀风很快推着靳原的肩退开,而靳原则呆呆地愣住了,在荀风惊恐的注视下缓缓抬手,用食指指节轻轻地蹭了蹭嘴唇,然后递到鼻尖,轻轻嗅了下。
不可置信的神情好像确认了什么一样。
荀看着他,好像看到了几个月前在这里发疯的荀明泽,僵硬的四肢不寒而栗——不管再怎么自我催眠,他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消除内心深处对Alpha的抵触和偏见,逆鳞被刀刃抵住的感觉让他脊背发寒,周身的血ye都仿佛在逆流,冷得他浑身发抖。
求生的本能使他飞快地转身逃回房内,摸出手机,在和靳原的聊天框里打出一个“滚”字。
在“滚”字发送出去的前一秒,来电显示的黑屏打断了荀风,联系人是“林老师”。
荀风愣了下,想起林霁还没有正式通知自己结课的事,这通电话应该很重要,不能不接,于是他只好接通电话,尽可能平静自然地叫了一声老师。
电话那边传来的却是另一个低磁性感的声音:“荀风啊?我宇杨。”
荀风赶忙改口叫了一声宇叔。
“原原在你那儿是吗?”宇杨听着像是叼了根烟在嘴里的样子,咬字不大清楚:“他跟我说之前有东西落你家了,找着了吗?”
“啊?”荀风思考了几秒“原原”是谁,半天才联想到被他关在门外的靳原,心虚地说了一声:“哦……找到了。”
“找到就行,哎对,你林老师的事儿他都说全乎了吗?”宇杨并没有察觉到荀风的异样,自顾自地接着问。
“那个我差不多都清楚了,您不急着走的话我明天叫搬家公司去琴室把东西搬走,急的话我现在去。”荀风这时候其实还没从被靳原拽出门的眩晕中缓过来,没仔细想宇杨说的“全乎”和他理解的是不是存在偏差。
“急是不急,就是原原他妈妈今晚要陪着你林老师,他家没人,他一个人吃饭怪可怜的,我就想着要不你带他吃个饭再给他送回去,钱我给你报销。”
宇杨的态度其实并不强硬,完全给了荀风这个小辈拒绝的余地,但荀风做贼心虚,生怕自己答应晚了被宇杨看出点什么来,故作镇定地满口答应:“行,我家附近刚好开了个不错的馆子,我带他去,报销就不用了,当我请他的。”
宇杨在外人面前话不多,把意思带到沟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