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月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请家长,却是以“家长”的身份。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又严肃:“您好,我是迟鹤的班主任,请问您是他的家长吗?”
“嗯嗯是的,”迟月愣了愣,不太熟练地解释道:“我是他姐姐。”
“是这样的,晚上您有空来学校一趟吗,有些关于迟鹤的事情想和您沟通一下。”
迟月有些紧张:“怎、怎么了?”
“您别担心,”对面的女人放软了声音,“只是和您聊聊迟鹤在学校的情况。”
“嗯好,”迟月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应道:“我晚上过去。”
虽然班主任这样说了,迟月一路上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到了,却怎么也没想到班主任兴师动众地请家长竟然是为了迟鹤上课睡觉。
迟月愣了愣,想着自己该怎么表现,是要当着班主任的面装模作样地痛骂迟鹤一顿,还是要直接了当地说上课睡觉其实很正常,她以前也经常这样。
“迟小姐,您有在听吗?”班主任的话打断了迟月的思绪。
“我有在听……”迟月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实话实说:“其实吧,我觉得这个年纪打瞌睡很正常。毕竟高中生一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我以前这个年纪也天天上课打瞌睡打到快栽跟头。”
迟鹤大概是没想到迟月会发表这么一番意见,本来低着头作出乖乖挨训的模样的他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又笑着偏过头观察迟月的反应。
迟月偷偷伸出手拧了迟鹤的胳膊一把,又不满地剜了他一眼,表达自己无声的控诉:“我在帮你说话诶,你居然还笑我?!”
迟鹤眼角眉梢的笑意更遮不住了。
班主任看着这两人没个正形的模样,叹了口气,重重地用并起的中指和食指指节扣了扣桌子。
迟月和迟鹤立刻噤声了,鹌鹑似的低头站在那儿。
班主任皱眉看着他俩,语气严也严肃了不少:“平时上课有学生打瞌睡老师们提醒提醒就过去了,主要是现在迟鹤经常在课堂上睡觉,明显是因为晚上睡眠不足,这会影响他的学业。
“迟小姐,虽然迟鹤现在才高一,但是如果他现在课程进度落下了也会对他后面的学习有很大的影响。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您并不重视的话,我希望能和迟鹤的父母沟通。”
迟月的脸因为自己刚才的不以为然和玩闹而羞愧到烧了起来,她不敢去看班主任的目光,反而比迟鹤更像个乖乖挨训的学生,话语都有些结巴:“好、好的老师,我一定重视这件事。”
“好,”班主任笑了笑,扬扬下巴示意两人可以出去了,“麻烦您了迟小姐。”
迟月如释重负,拉上迟鹤边和班主任说再见边退出了办公室。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迟月松了口气,也松开了牵着迟鹤胳膊的手。
迟鹤看了眼被迟月牵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她温热的体温。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两人各有心事,沉默地并肩行走在喧嚣的校园里,再加上迟月是校园里唯一看起来像学生却并没穿校服的存在,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学生的侧目。迟鹤皱了皱眉,牵住了迟月的挎包肩带。
迟月清了清嗓子,先打破沉默:“你不回去上课吗?”
“这时候已经放学了……”迟鹤无语凝噎地瞥了迟月一眼。
迟月心不在焉地干笑了两声,仍然在纠结要怎么开口。
虽然迟月如今也能称得上“家长”,但她也曾经是小孩。她没法不顾迟鹤的感受,高高在上地质问他;又觉得如果自己的语气太软,会很难让人信服。
迟月攥了下衣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一点儿:“能和我说说关于你上课睡觉的事儿吗?”
迟鹤的脚步变慢了,他侧目瞥了眼迟月,语气淡然:“没什么,就是失眠。”
“失眠……”迟月皱起了眉头,语气紧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迟鹤抿紧了唇,片刻后才回答:“我能回去再说吗?”
迟月也捉摸不透青春期的孩子的心思,只觉得迟鹤愿意和她说就是好的,连忙应下了。
晚饭后迟月去楼下超市买了几瓶牛nai和咖啡,睡觉前迟月把牛nai热了端到房间里递给迟鹤。
本来坐在书桌前看书的迟鹤愣住了,他眨了眨眼,不太确定地问:“这是给我的吗?”
“是啊,热牛nai有助于睡眠。”迟月将牛nai放在了桌上。
迟鹤端起牛nai喝了一口,低头盯着牛nai平静的ye面愣了会儿神,低声说:“我总最近梦见我妈,梦见以前的事儿,小时候我贪玩不肯睡觉,总是要我妈给我念睡前故事才肯乖乖躺到床上。”
迟鹤说到这儿便沉默了,垂着眼不知道在看哪儿,闪动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迟月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前所未有的脆弱,又觉得言语在此刻显得太苍白,最终她只是伸出手揉了揉迟鹤的头发。
迟鹤的头发比迟月想象中的要柔软许多,手感很好,她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