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金乌似乎也发现了薛戎,发出一声清越的啸鸣,在两人上空旋绕不去。
薛戎眼见它有越飞越近的趋势,喊道:“馒头,我们需要马上躲起来!”
“是、是的!”邵问矜虽然不知一只鸟儿有何可怕的,但看薛戎面容严肃,他也如临大敌,赶紧四下寻找藏身之处。
可是这丘陵光秃秃的,实在没有地方可作遮掩,他急道:“前辈,我们该躲在哪儿啊?”
薛戎环视四周,有了定夺:“就躲进这尸堆里吧。”
他率先跳进了壕坑中,邵问矜也紧随其后,七手八脚地爬进尸体之间,又将尸体身上的裹尸袋拽过来些,好把自己掩埋在里头。
置身于此地,扑鼻而来的尽是尸臭,甚至能摸到莫名的黏ye,但邵问矜专心致志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动也不敢动,倒也顾不得许多了。
金乌的鸣叫声逐渐逼近,最后停在他们头顶上方,薛戎猜想,它一定是落到了尸堆上。
他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死尸挪开了点,眼前顿时出现一道光亮的缝隙。
借助这道缝隙,他窥见一双串珠云头靴缓步而来,落足轻盈,片刻后便走到近前。
那人开了口,嗓音柔澈,优美如芙蓉泣露,似乎能想象出他说话时含笑的样子:“天焱,下回别到这种地方来玩了,怪脏的。”
名为“天焱”的金乌分明是只猛禽,在他面前却乖得像只小鸡,振翅飞到他肩头,静静停住。
薛戎赶紧埋下头装死,然而百密一疏,他的一只手还露在尸堆外头。
那人经过时,也不避让,而是直接用靴底从他手上碾了过去,薛戎几乎听到自己骨头被踩出的咯吱脆响,五指连心,传来一阵钻心剧痛。
好在他不见得有别的长处,唯独忍耐的功夫一流,他笃定了不能出声,便连呼吸都未乱分毫。
那人发出一声轻笑,对着肩上鸟儿说道:“看来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人。天焱,走吧。”
脚步声远去之后,薛戎刚要松一口气,却又听见那人和吏卒交谈的声音:“这位差爷,方才我从那边路过,闻见壕沟中发出难闻的气味。依我看,你们得趁早将这些死尸全烧了才行,若是因为一时惫懒,尸体引来蝇虫蛇鼠,县令大人怪罪下来,那便不好了。”
“……是,是,公子你说得对,我们这就放火,还望公子不要将此事告诉县令。”
薛戎暗道不好,可他还未想到脱身的办法,已有七八个人走过来,往尸山上泼洒了些东西。
趴伏在一旁的邵问矜闻见了刺鼻气味,小声说道:“前辈,他们浇的是桐油。”
少顷,几名吏卒将火把掷入了壕坑中。桐油见火即燃,先是有了零星几簇火苗,很快就连成一片,越烧越旺。
薛戎所藏身的尸堆也被引燃,他们躲得深,虽然火势一时烧不到身上,却也感觉后背受着炙烤,口鼻呼吸越来越艰难。
邵问矜慌张道:“怎、怎么办,前辈……”
薛戎从那道缝隙中窥探着,目送那个肩上立着金乌的人走远。直至对方进入了密林之内,他才将身上的尸体一掀,大喝一声:“走!”
邵问矜也赶紧从坑中跳了出来。两人在尸山中躲了半天,又是淋桐油、又是挨火烧的,弄得一身脏污蓬乱,好不狼狈。
他们正欲离开此地,却瞧见熊熊烈火之下,一个燃烧的裹尸袋内传出异动,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挣扎翻滚。
“怎么回事,难道这里面有活人?”邵问矜猛地瞪大双眼,还未及薛戎阻拦,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将那裹尸袋剖开了。
随即,裹尸袋中的人钻了出来,火光冲天,一时也看不清他的面目。
只见他微垂着头,姿势别扭,手足关节俱像受了锈蚀一般滞涩,歪歪斜斜地几次想要站起,却又跌回了地上。
尝试数次后,他终于站稳脚跟,一步步朝着两人走来。邵问矜这时才看清,原来那人的头早就和叶大元一样干枯萎缩了,此时驱使着他行走的,是肚脐上方新长出的一颗脑袋。那张似人又非人的脸上,一双让人发毛的眼珠子还在骨碌乱转!
这哪还是什么活人,如今这副模样,说是活尸还差不多!
邵问矜吓得叫出声来,好在薛戎眼疾手快,一脚将那具活尸踹回了壕坑中。
薛戎凑近一看,才发现骤然间诈尸的不止一人,这些尸身被烈焰一烧,便纷纷如同垂死的鱼,摇头摆尾地翻腾起来。
他迅速从白玉戒中取出几张烈火符,抛入坑中,火势顿时更盛。在灵力助燃下,火焰吞没了躁动的活尸,渐渐将它们烧成灰烬,整座尸山偃旗息鼓,再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薛戎回身道:“馒头,我们赶紧走吧。”
邵问矜点点头,连忙跟上他,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乱葬岗。
回到客栈后,薛戎满脑子都是方才见到的那只金乌,一夜辗转未能入眠。直到天色将明,才疲乏地合上眼睛。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当他被敲门声唤醒时,窗外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