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软气的,一回头,还能看见那明媚动人的笑脸,可每个字缝里却都隐隐地渗着寒气,一语出,音调是软软的,气势却像老林里的跳涧子喉咙里漫不经心的低吟,虽从容平淡,却又透着让百兽胆寒的不容置疑与违逆。「啊……这……」周昆赶忙起身,颔首垂眉,赤着脚连鞋都没穿,十趾不安地抠挠着地,窘得脸都红了,彷佛一只一头撞在老虎怀里的小鹿一般。「哎呦~……呵呵呵……」白兰攥着手绢捂住嘴,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两个眼睛弯成了小月牙,齐耳发下的小珍珠耳坠一抖一抖得,好像会跳舞的月盘,这一动和着刚才的一静,倒把周昆弄得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我说周大哥,你怎么跟个小呆子似的,你猪八戒呀……」白兰笑得东倒西歪的,手扶着炕沿才勉强稳住身子,不住地擦着眼睛。「刷」白兰脚尖轻推,踢过周昆摆在炕边的鞋,周昆怯生生地穿好,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白兰,把白兰看得都有点急了,便招了招手,示意周昆过去。「周大哥,来」白兰见周昆无动于衷,语气更焦急了。「昆子哥,来呀,哈哈哈……俺又不是拐姑娘的老鸨子,你难道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吗?」白兰话音刚落,便听见隔壁传来一声闷响,便也不理会,脸上的粉色更鲜活了。白兰坐着炕沿,周昆倒站在地上,若不是炕上迭着周昆和燕子盖过的鸳鸯被,恐怕会让人以为这是白兰的房间。若不是白兰姓白,周昆倒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她,周昆本想跟燕子一起熘走,偏偏又让白兰叫住,没奈何,又兼白兰突然到访,措手不及,便只能跟个刚卖进深宅大院的丫鬟似的生硬而卖力地奉承,生怕哪句话哪个动作热得白家大小姐不悦,连累一家人没法子在奉天立足。周昆暗自叹了口气,叫了声苦,便堆了个笑脸,搬着长凳坐在白兰对面,并腿直腰,pi股也只挨着凳子角三分,白兰见周昆红脸低头,心里直叫快活,便瞪着大眼睛,一声不出地打量起周昆来,周昆叫白兰瞅得发毛,不禁别过头去,白兰仍不依,也偏头歪脑地看着周昆。「昆子哥……我听燕子也叫你昆子哥,我也叫你昆子哥了,嗨,你怎么不看我呀……」白兰调笑着对周昆的脸一抚手绢,手绢的香味激得周昆不禁打了个喷嚏。「哈哈哈……」白兰笑得愈发开心,就像个玩弄耗子的猫似的。「那,白大小姐……不是找俺想弄一弄珠算吗,那,俺们开始吧?」周昆摸了摸鼻子,起身去拿桌上的算盘,手却让白兰按住了。「昆子哥,你就打算坐凳子上?多不方便呀,这么着,你上炕,坐我对面」白兰见周昆坐在对面,欢喜地从黑公文包里掏出课本和作业。「昆子哥,算理啥的我都懂,但有些数啥的俺算不明白,这么着,从这到那,那道,还有五位数那道……你帮我把数都算出来就行」白兰心下算计让周昆多算一会,自己也能和周昆多呆一会,便把那一嘟噜一串的算术题一股脑地安排给了周昆,见周昆沉吟半晌微微点了点头,便喜滋滋地把钢笔递给周昆。「不了,俺用不惯哩……」周昆推手婉拒,拿起桌上的毛笔,砚台里添饱了墨,也不用算盘,眼睛咕噜噜转几圈,另一只手比划了几下,便似乎有了眉目,提起笔刷刷写了两下,便又蹙起眉毛,不消半晌功夫,功课便被周昆做完一半了。「这么快,昆子哥,你不会在煳弄我吧」白兰小手遮住功课本,笑着说到。周昆也不反驳,只是把本子递给白兰,白兰看了看功课本上一长串一长串自己指定是算不明白的数字,只好苦笑着叹了口气,她原本就不打算真学到啥应付考试的本事,她的末来早就被家里安排得顺利且不容违逆,根本没必要在乎一场小小的考试,甚至于以后该喜欢谁,嫁给谁,她似乎都没有选择的权力,只是做好白家小姐的本分就行了。不过人的命运就是不安于「本分」,至少在她第一天看见周昆时,前十几年安于本分的心便开始有些小小的动摇,平湖拨桨,只是一小忽闪,便要兴起波涛,那阵波涛摇得白兰晕晕乎乎的不像个端庄的大小姐,但没人能承认那种忽忽悠悠的感觉不舒服,回了家,她又是奉天白家的大小姐,至少在这个烟火气浓厚的地方,她能获得一些自由。说到自由,白兰有些嫉妒燕子,燕子有着自己没有的,自由,宠爱,还有眼前这个出色的,连不少和自己一样的少女都为之暗暗倾心的「小周掌柜」,白兰不缺心眼儿,不是看不出周昆和燕子的亲密,只是骗骗自己,给自己一些青春的希望,自己是大好的青春少女,不想,也不敢想把自己最后的灵动和自由,推进上流社会的火坑里。「好好好,昆子哥继续写,我说,你算得慢一点可以吗?你是真呆还是假傻?」白兰脸上的笑容渐渐不见涟漪,眼睛却忽闪忽闪的。「昆子哥,你看看我,行不?莫非我是个轻贱的人吗?」白兰的话里带了点哭腔,周昆此刻也不好再躲闪,总算抬起头,与白兰脸对脸。周昆这才头一次打量白兰,实话实说,白兰要比燕子,张巧婶儿,还有杏枝漂亮得多,或许也只有记忆里的娘才能和白兰相比,齐耳发,淡扫眉,白里透粉的脸蛋,那对水汪汪的秀气眼睛里似乎闪着些悲伤和期待,就像倒映在水里的月亮似的动人,白兰的眼睛不错珠地盯着周昆,倒没了那种凌厉而无形的压迫,眼神反倒像个受了老大委屈的孩子一般纯洁,一时间竟把周昆弄得有些愧疚却没了计较。「哈哈……」白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