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归庭抬头看了一下,前头树林后的村寨已经隐约可见了:“被下蛊的人我没见过,听说被下了蛊之后,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跟傻子没什么两样。这事真假我们不论,这种事,宁可信其有。我们到了他们的地盘,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小心为上。千万不要跟苗女有什么暧昧的表示,免得着了人家的道。”
杨沐点点头。杜书钤也没兴趣娶个苗女,只淡淡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走了一段,陆陆续续有了人踪,男人们穿深色土布短打衣服,女人们穿着齐膝短裙,且头上脖子上都戴着明晃晃的银饰。男女老少,无一例外都光着脚,踩在荆棘沙石上如履平地。有人朝他们三个投来好奇的眼光,但是没有人上来问话,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朝一个方向集中。
杨沐问:“他们这是去哪里呢?”
石归庭看了一下:“大概有什么集体活动。我去问一下。”于是找了一位老者问话,叽里咕噜说了半天,回来对二人说:“大多数苗人都不通汉话,这位老者也不是很懂,我只知道他们要去参加一个祭祀。”
“那我们跟去合不合适?”杨沐担心苗人的祭祀是不允许外族人旁观的。
“不要紧,我们跟过去,如果没有人阻拦我们,那就是可以观看的。”石归庭带头往前走去,杨沐和杜书钤也跟上。
路上行人渐多起来,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三个。有几个中年男人Cao着生硬的汉话过来攀谈,杨沐才知道这是一场求雨活动。这里自过完年后到现在就没降过雨水,寨子周边的许多田地因缺水无法耕种而荒芜着,并且最近连续好几人感染了时疫。祭司这次不仅要求雨,还要治病。
杜书钤问:“什么是时疫?”
石归庭面色凝重:“时疫是一种可以传染的瘟疫,疫毒疠气从口入,患者惧寒,甚至痉挛、说胡话。这种病传染性极强,且难治,如果真是时疫,事情就麻烦了。”
杨沐问:“石大夫你能治吗?”
石归庭说:“先看看再说,我们目前最要紧的不是救人,而是先保护自己。注意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千万不能乱喝水。”
三人说着,就到了祭场,祭场设在一座拔地而起的半圆型石山前。云贵一带的山多黄土,所以每逢下雨的时候就极易引起泥石流,像这样纯粹的石山并不多,难怪被用来当做祭场。场上一名身穿苗家盛装的老者正率领几个人作法事,案上摆着猪头、鸡、鱼等供品,燃着香烛,祭司口中念念有词,还不住地跳来跳去。
祭场旁边放着几扇当担架的门板,上面躺着几个人,大概就是被感染了时疫的病人。因为害怕被传染,周围的人都离得远远的,只有几个人守在旁边,大概是病人的家人。杨沐数了一下,躺着那儿的病人有七个之多,多是老人和孩子,大约是老者和少者抵抗力弱,更容易感染一些。
过了一会儿,祭司作完法,率全场的苗人向山石跪拜,一连叩了三个头。然后人们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祭司给那几个患者看病。那祭司也不怕被传染,蹲下身伸手给病人把脉,又看了看患者的眼睛和口舌,又问旁边的家属几句,然后嘱咐了身后的助手几句。有人拿了一个黑色的皮囊出来,往碗里倒了一点什么,然后兑了水,让病人家属给病人服下。
场下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祭司发言,祭司看完最后一个病人,站起身来,说了一段苗语。杨沐三人是半句也没听懂,问旁边一个大叔,那位大叔解释说:“祭司说这种病症不一定就是时疫,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让大家不要惊慌,回去照顾好自己和家人。”
石归庭皱了下眉头,跟那位大叔说:“大叔,我是个大夫,想去给病人把把脉,你能不能跟你们的祭司或寨主说一声。”
那位大叔又打量了一下他们三人,然后挤过人堆往前头去了。不多久领来一位老者,那老者穿着滚了暗色花边的苗服,头上缠着黑色的头巾,看起来十分干瘦。
那位大叔介绍说:“这是我们的族长。族长,这位就是大夫,他说愿意帮忙看下病人。”
石归庭行了个礼:“族长您好,我叫石归庭,是个大夫,今日和两位朋友路过宝地,听说有时疫发生,这种病传染性很强,且很难治。作为大夫,不忍心看着疫情蔓延,所以我想去确认一下。”
那族长年纪很大,但是双目炯炯有神:“难得先生这么大仁大义,请跟我来。”
然后领着他们三个走到场上,在场的人都盯着他们,有人交头接耳谈论起来。族长清了一下嗓子,说了几句苗语,没人做声了。他又去跟祭司交流了几句,祭司点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让石归庭去把脉。
石归庭给几位病人都把了脉,又了看舌苔、眼睛、气色,问祭司:“可有呕吐腹泻,发热胀痛的感觉?”
那祭司也是见多识广的,汉话说得还算流利:“是的,病来得很急,先是发热,然后腹痛呕吐,伴随拉肚子,便血,接着开始说胡话,最后昏迷不醒。”
石归庭收了手:“最近寨子是不是太过干旱,喝水都成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