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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央城好大。
中心的商街富丽繁华,往远处再走走,逐渐能看见草棚和木屋,往最远处的城郊去,只剩破破烂烂的土房子,师父说这样的地方叫做洞窟,在洞窟里我总算看到些瘟疫过后的影子,破败又颓废。一城之内,有如此落差,实在让人唏嘘。
我们一边沿街卖艺,一边把我爹娘的画像立在前头,路过的人我都吆喝着看一眼。我们隔几天换一条街,一来躲过讨厌的监市——那群官爷一到,要盘问好久,还动不动扣下我们的饭钱——二来扩大搜查范围,只要时间够久,总会遇到见过我爹娘的人吧。
师父的身体倒是常常吃不消,但他总是执意粘着我,想必是那个叫什么巫山淮的,是他得罪过的人,要过来找麻烦。
性格这么差的人,烂摊子一堆也是情理之中。我好奇巫山淮的身份,以为是什么让人闻风丧胆的大人物,可是问过龙鹤和祝老板,都说不知道。龙鹤每天在千机门工作,还有工夫天天去花楼通宵达旦地玩,我师父若是哪天有这样的身子骨,花天酒地我绝对要放爆竹好好庆贺……或者有这样能花天酒地的银子也好。
最近师父又开始天天督促我练功,每天都叫我和他打架。
我本来很心疼的,都不敢碰他。
结果发现我想多了。
我简直在遭受虐待。师父把银针换成了竹签子,我都没有看见他手指动没动,头发里就扎了一堆,好像那个烤全羊。下一秒师父仿佛是瞬移到我前面,然后又瞬移到我背后,轻轻出手就把我打得鼻青脸肿。
他那么薄的手臂,怎么把我绞到半空的?他那么轻的身子,怎么锤起人来好像铁球?他那么细的手腕,怎么扎我一下我就浑身发麻了?
虐待结束,师父往旁边椅子上一躺,整个人都显得神清气爽。我想我是条死狗了,我瘫在地上,感觉魂在天上飞。
“好痛。”师父说,他揉揉肚子,然后轻轻啜一口茶。
我还以为是我自己说话了。我看他脸上可没有一点痛的样子。
“我都没有用力,普洱。”师父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我现在也用不出什么力。早知道在你小时候多督促你了……感觉你的文化也不太够用,以后要不要考科举啊?罢了罢了,还是应该让你学一门手艺……”
“好了,知道你是个失败的母亲了。”我无语。
我的头上又多了一根竹签子。
“这么一说,普洱,你今年多大来着?好像也该到了寻亲事的年纪了。不过你现在没寻到父母、拜的师父又不是名门,该如何寻好姑娘呢……”师父认真地叹了一口气,“要不然把你许给龙鹤吧!”
“您神志还清醒吗?今年高寿了?”我气得把头发里的暗器全揪下来。
龙鹤那女人,表面上看起来对祝老板厌弃得很,但我猜她和祝红秋的关系早就难舍难分了。
说起来,我们下山进城也有个把月,正经要做的事没一个有进展,不仅问不到爹娘的行踪,也找不到能治病的大夫。我打听过,过一阵子快到年关,有个京城的名医要回乡探亲,那时候正好带师父过去看看,不过不知道需要多少银子。我们在酒楼白住,赚钱懈怠了不少,恐怕不够。
“说起来,过一阵子就要到年关了……”师父冷不丁开口,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
“每年年关,城里都可热闹了,到处都是灯笼,有游街的戏班子,夜市好多小摊。我好久没过年了,普洱,今年就陪师父……”
“一起摆摊赚钱吧!”我目光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