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风起
天气晴朗,昀皇贵妃慢悠悠走在花园小径,放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红。他臂弯挎着篮子,手里拿着剪刀,看见漂亮的牡丹便剪下来放到篮子里,不一会儿篮子就装满盛开的鲜花。
日头渐渐大了,可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在花园徘徊流连,对着各色牡丹一一欣赏评判。
当他第三次站在同一朵紫红牡丹花跟前时,不远处的宫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个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识道:“怎么是你?”
玄青躬身不看他,四平八稳道:“太妃请皇贵妃移步永宁宫品茶。”
他道:“虽然快晌午了不该打扰,但老没见着他老人家,请安也是应该的。”说着径直走向永宁宫。
殿中,夏太妃一身姜黄缂丝长衫,外套银灰色提花纱衣,双脚搭在圆墩上,竹制拖鞋挑在足尖,见他来了懒洋洋地抬了下手,权当打招呼:“许久不见了,皇贵妃别来无恙。”
他坐下道:“早就想着来探望,可是宫里事情多,忙了这个忙那个,总抽不开身,一时疏远了,您别见怪。”
夏太妃道:“忙是好事,不忙了皇上也就把你忘了。”
他抿嘴笑笑。
夏太妃看了眼篮子里的花:“好端端的剪它们做什么,若想来就来,白糟蹋我的花了,宫墙外面那片也是我早年种下的,一直是我在打理看护。”
“真是罪过,我本想着剪几枝回去插花瓶的,没想到是您种下的……”
“行啦。”夏太妃打断他,“你的醉翁之意是什么我清楚得很。说吧,是不是为了太皇太后回宫的事儿?”
既然窗户纸捅破了,昀皇贵妃也不再遮掩,说道:“不知太妃心里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就是再不高兴不也得过日子吗。”夏太妃拿起茶盏,示意昀皇贵妃用茶,茶水清香,他品味了很久才接着说,“不过你可就不同了,一步行错,后半辈子的福祸可就难料了。”
昀皇贵妃放下茶杯,正色道:“太皇太后是门阀贵族,瞧不上我们这些布衣平民,这次回来指不定怎么兴风作浪。新进的几位常在都和他有些关系,尤其是应常在,还沾着些亲缘,咱们不得不早做打算。”
“打算什么?”夏太妃站起来,“你要打算是你的事,别扯上我。”
昀皇贵妃也站起来,小心道:“有一个看咱们不顺眼的已经够受了,若再有个门阀世家的皇后……”
“说到底你不就是怕当不上皇后吗?”
“我担心太皇太后会插手,毕竟这事他也不是没做过。我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按照礼制,皇后在服下嗣药产子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生产,可偏偏生产的年龄也有限制,年过三十七岁便不可再服药,我等不了几年了。”
夏太妃呵了一声:“你想的倒长远,旁人只要有个孩子就当做天大的福分,你却想的更多,竟要生下嫡子。”
“还请太妃指点。”
“今日你怕是白来了,我自己都没斗过他,哪好意思指点别人。”
“您是过来人,想必有些事看得比我透彻,所以……”
“正因为看透了,我才要劝你一句,人的命天注定,该是你的跑不了,不该是你的挣到了也终究会没的。”
昀皇贵妃低声道:“可我不信命。多年前我是得了您的指点才有了皇上的青睐,现在又到了节骨眼儿上,您要撒手不管吗?”
“若真让我说,那你就关起门来吃斋念佛,我保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
昀皇贵妃有些失望:“就这样?”
“对,在宫里能平安活下来也算赢家呢。”
昀皇贵妃道:“既如此,那就不打扰了。”他浅浅屈膝,一脚跨过门槛时忽然回头,“好像过几天就是睿亲王的生辰祭了,太妃请节哀。”
夏太妃坐回椅子,回味昀皇贵妃最后的话,气得直拍桌子,玄青见了捧起他的手揉着掌心,劝道:“主子何必和他置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他揉着眉心感到一阵疲惫,说:“摆饭吧,我饿了。”
六七样菜肴摆上桌,色香俱全发出诱人的味道,可不知怎地他扫了一眼又失了胃口,拉着玄青的手说:“我这辈子有三件事最难过,第一件是没当上皇后,第二件是没能保住我那可怜的侄子,第三件是我的孩子夭折。这三件事都跟姓方的贱人有关,我一看见他就想把他撕碎!”他身子发抖,玄青不得不拍着后背给他顺气:“主子别说了,越说越难受,小王爷在天上看着也会心疼的。”
“今日皇贵妃来,我何尝不想跟他一起联手打压,可人家是太皇太后,身份权力在那摆着。上一次为了给他没脸,我自个儿的命差点搭进去。打那之后我也算活透了,与其斗来斗去不如闭门不见,把他熬死了我就舒坦了。”
“主子说的是,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算太好,有朝一日您一定能过得舒心的。”
夏太妃缓了缓,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心情慢慢好起来:“皇贵妃一心想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