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义一挑眉,“怎么?”
他记下了自己来的方向,心中已定好了往后布施的规划。
他立下耳尖一红,“什么?简直胡……”
说了半截,他又一顿,想了想,他与危应离那些传言,似乎也并未夸大什么。
路上他又吩咐下人将那两车粮食卸下,就地分给灾民,而他带回的金银,竟有满满五车。
他正心道这许是个不好惹的蛮横人物,却听见一声轻佻的笑。
他看看眼前饿得皮包骨头的灾民,又看看手边这不顶饱的白米粥,然后愤慨地问:“朝廷先前就拨了笔灾银,下令知州从临州买粮布施,甚至曲州本地也有民仓,何至于教灾民饥饿至此?”
贺义眼眸一偏,似在回想什么,神情颇有些阴鸷。
苏孟辞也急忙上去帮忙,一边盛粥,一边掉泪,每碗粥都盛得又稠又满,但一旁差役却劝他掂量一些,免得一会儿捉襟见肘。
贺义所谓的谋划,自然是他曾经十数年来,对危应离的污蔑陷害。只是按他原本计划,危应离早该万箭穿心而死了。
他一路赶回阜彰县衙,看到正有大队人马运粮而来,心中大喜,等他走近,才发现那人马原是两队,一队是朝廷官兵,另一队则像是私兵。
贺义盯着他看了一阵,妥协地叹了口气,回道:“我总不能一辈子窝在那破地方吧?正好听说了你要离京赈灾,便带人往曲州来了,想着多少能帮一帮忙。”
他又问差役:“我弟弟去哪儿了?”
贺义挑一挑眉,神情中有几分不满和调侃,“哈,我还以为你薄情寡义到连自己养过的男人都忘了。”
他不认得这人,却被这一眼吓得滚下车来。
他正在思索说法,贺义又问道:“你的谋划进行得如何?我听到些传闻,那些……是假的?还是你的计谋?”
确实是撞,他硬挺挺撞在一人胸口,然后急忙伸手,却教对方一把攥住手腕。
听说有人排在长队之中,还没领到粥粮,便栽倒不起。
他算了一算,又看看排队的灾民,把手里碗勺交给差役,说道:“运粮车马下午便到,现下粥粮足够撑到下午,不用扣扣索索,教百姓吃饱要紧。”
那李知州还在树下停轿歇息,拥着美妾吃着瓜果,远远瞧见一盘斗大的亮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他猛地抬头,瞧见一张明媚意气的脸,惊喜道:“贺义!”
“那你怎么不说,这传言是真是假?”
他咳了几声,硬扯开了话头,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该叫你副帅,还是主子?”
杂役说:“曲州的私仓,便是知州大人家的,而朝廷的灾银,知州也确实拿去买粮了,只是……不知买到了哪里,数日没有消息。”
“真不知道我一个小人物,如何得罪了你那显贵的弟弟。他哪儿是差我去办事,分明是竭尽所能打压我,恨不得我老死在那里。”贺义说着将他一拉,同时低头凑近,悄悄地问,“是你我的谋划,被他知道了?那你现在,很不好过吧?”
“侯爷说要接运粮车马,也说要抄知州府邸,到底先去了哪里,小人不知。”
那光跌跌荡荡,噔噔嚓嚓地越来越近,一下照得他目不能视,双臂抱头,再一睁眼,就见一英武男子汗湿衣发,曳绳停马,在马背上剑眉冷目地看了他一眼。
贺义一抿唇,不愿说的样子,可看他似乎真的不懂,便抬手一挡,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前世他好歹自幼习武,底子极好,所以驾马狂奔,也能从容查看阴阳镜所指道路。他并不知自己去往何处,却瞧见饿殍遍野,与阴阳镜中一般,偶有骨瘦之人望见李知州满车钱粮,也无力追逐争抢。
他装着冷脸道:“没什么。”
他携了李知州,又将一行内眷、仆役、府兵大骂一通,喝得众人冷汗直冒,晕乎乎驾车随他回去。
娇妻美妾咋呼着要来扶他,而苏孟辞已下马将他提起,一下甩到马背上。
“莫要玩笑了,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这倒教他一愣,“什么传闻?”
他煞是疑惑,直到进了县衙大门,撞见一个熟悉的人。
他似有鬼力神功,驰骋数里势如破竹,阴阳镜在他怀中金光熠熠,竟比头顶骄阳还要夺目,祝他马贵神速,不到正午,便追上了李知州一行人马。
他一怔,心中觉得不妙,细细回想前世,猛然记起,当初确有知州携款潜逃,亡命天涯,朝廷到底没有将人钱追回。
说完他转身就走,到衙内无人处,取出阴阳镜来一看,便瞧见了李知州如何携家眷府兵连夜出逃,看清去向,他立即骑马追出。
他听了,觉得极好,拍拍贺义的肩,不由满心欢喜地夸赞起来:“你心系百姓,这般侠义,不愧
连苏孟辞都讶异自己这英勇神武,想来多亏阴阳镜助力。
他下意识退避一些,将手也抽了出来,留得贺义一人满脸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