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必衍哀怨地看他一眼,“你以为这样哄我,我就会作罢吗?”
“我一直知道,只是你不说,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恭必衍偏过头去,却忍不住对他乖顺道:“若你要我信,我会信。毕竟我一直什么都信,我习惯了,什么都信……”
他觉得对他们不公。
他只得侧回身去,借着记忆和这前世之躯,作出一副真正的恶人嘴脸,冷冷讽道:“你真蠢,从前我接近你,只不过是为了骗你钱财,你不明白吗?”
他只好说:“我也不知何故,它沾了血污后,便和从前不同了,你们知道这是为何吗?要紧吗?”
黑白无常摇摇头,但又一副开怀模样,“虽不知何故,但应当不打紧,虽然模样变了些,可效用看起来并无变化。”
穿过内院大片庭院,走到正房门前,踩上台阶前,他犹豫了一下。
“我不会。”恭必衍否决得毫不犹豫,眼神也分外坚定,“我不喜欢她,更不会娶她。”
“只要你这一世,安稳无忧就好。”
苏孟辞也只能说:“既然如此,我不会逼你,也不再劝你,往后你只能,好自为之了……”
恭必衍好似被撕了道——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伤疤般,一身落寞。
“这一世没有我,你才能好好的……洛云公主她,其实也单纯可爱,说不定,你真的会喜欢……”
恭必衍握住他的手,那双痴情的眼使他很受煎熬。
恭必衍眼角湿透,听了这句话,先是一瞬诧异,紧接着却垂下眸去,异常平静。
“我不会娶她。”恭必衍眼中情意,为了他泉涌而出,“不怪你,我只是骗不了自己的心。”
一想起恭必衍看到了那些混事儿,他就羞赧不已,却不得不承认,“我没有受他逼迫。”
他将手抽了出来,绝情地转过身去。
“我不信。”恭必衍固执地摇头,“从前你常常找我诉苦,说他装乖卖惨、居心叵测,让你提心吊胆、防不胜防,你怕他恨他,不是只想杀了他吗?”
他回去院里,却不急着走,在角落等了一阵,等得浑身冷颤,终于看见恭必衍进来,朝侧房去了,他才放心走了。
“若你希望如此,我便如此。可我也要让你知道,我绝不放弃你。”恭必衍眼眸一颤,泛出水波,“即便你和他……我也绝不放弃你。”
他心中闪过一抹念头,要不要像对表妹那般,把恭必衍对他的情丝也抽个干净?
“恭必衍……”他看着这人自虐般的模样,实在于心不忍,便转回身来握住他两臂,心一横,直说了,“我这一世,就是来还债的,我的弟弟……他是我的大债主,我注定一心扑在他身上了,对你,我有愧疚,却别无他法。”
他心虚得冷汗直冒,下意识抬手捂住了恭必衍的嘴,心中有种惊惧,却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怕什么。
他说着转过身去,“夜深了,回去吧,别委屈了自己。”
“我知道。”
他哑然。
他定睛一看,这镜子好像是比从前暗色了一些,翻到背面再看看浮雕的双龙,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那墨色似乎晕得更多了,先前光净明亮的那只龙,爪腹也染了些黑尘。
这样眼神,让他明白,这人的情意,他可以拒绝,却不能淹埋。
他于是伸出两手,拽住左右二鬼,转过身来拉他们在廊下台阶上一坐,然后把怀中阴阳镜摸了出来。
以后连这些关心的话,或许也不会说了。
“但圣上心意已决……”
二鬼一看,啧了一声:“你怎把镜子弄得这样乌漆麻黑?”
恭必衍握住他的手,眼里漫着层层水雾,“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委身于他?你受了他的逼迫,为什么不来找我?就像从前一样。”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要做的事,我一定替你办到。”恭必衍一边拉下他的手,一边深情地说,“所以求你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苦衷,或有什么谋划?”
阴阳镜金光一闪,他喜出望外,定睛一看,镜中却只有他的身影。
可这念头又即刻被他否了,他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种手段。
正思索时,他肩上忽然一凉,侧头一看,是黑白无常不知何时现身,凑过来贴在了他的肩上。
他把阴阳镜放在膝上,低头看着镜面,在心中问起了危应离的问题。
而恭必衍就像将倒的亭亭玉桂,灿灿华楼一般,使他不得不去扶着。
“我没有苦衷,也什么都不谋划。”他闭上眼,狠了心,咬牙道,“我这辈子,都是危应离的了,请你为了自己,不要纠缠,忘了我这人吧。”
他答应了危应离,要好好想一想,可他真的想清楚了吗?
他吃了一惊,他太过吃惊,以致无法追问。
“为什么?”恭必衍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究竟哪里不如他?你说,我一定改,什么都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