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天地称不上是豁然开朗只是一块窄窄的平台,平台纵宽大概各有十来米,处处是人力开凿的痕迹,平台连接洞xue的地方有一个窄窄的过道,过道中央有一扇挂着铁索的简陋围栏,洞顶有块露天的小圆顶向内部倾泻光明使里面不至于太过黑暗。
郑康把手电筒关上,解开了栅栏上的锁,从他的角度看,里面静静的,只有光明照不到的边边角角有几团黑黢黢的东西窝着拼凑出依稀的轮廓。每一团蜷缩的黑影都散发着浓浓的恶臭,也许这就是山洞内臭气熏天的源头。
郑康屏住呼吸凑近它们挨个上前辨认。这些黑影的真面目这才现出原形,那是一些扭曲的“人”,也许称之为人已经不恰当了,它们中间有的已经高度腐烂,保持着垂死的姿态,向上拼命伸直的干枯手掌像是干瘪的木柴,脸上扭曲的辨认不出原貌,有的则干脆看不出人型,面部严重变形——椭圆、扁方,甚至是被压扁成一条线一样,头像一条扁扁的虫子连接着与之不相符的粗长脖子。
由于这些“尸体”实在变形严重,郑康看的很费力,但仍不愿用手电筒照射它们,郑康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最终将这归因到心底残存的不忍。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大部分找过去竟然没有一个是,心头难免生出烦躁感来。但这毕竟不是幼儿园老师点名喊道,就算他在这里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什么回应他,他自嘲的笑笑,要是真有什么反应的话那才真正麻烦。
郑康的视线转了转一只细长的不可思议的手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半倚在墙上倒了口气,凝神看向那只手,那只手太细也太长了,只有走到特定的角度才能看清楚,它向前延伸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长度蔓延着,长度甚至超过了它臃肿膨胀的本体,那只手偏平的像张薄薄的纸,任何人不注意踩上去了也不会察觉到自己碾压了什么。然而就是这样一只怪异的手,烂乎乎的黑色手腕上竟然有一颗闪闪发亮的金镯子。
“一个男孩子家家的带什么金镯子啊,真娇气!”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娘说过,这是她从外面带过来的,专门请外面佛寺里的大师开过光的,厉害得很,说是能保我一世平安,我娘让我随身带着,哪怕是洗澡都不能摘下来。”
记忆在郑康的脑子里闪回,他慢慢直起身来,细长的手臂就像是指路标将他一路导到尽头的那团黑影前。
他屏住呼吸将那趴着的黑影翻过来,腥臭的味道瞬间直冲脑门,他终于忍不住干呕出来,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心脏像是被扎进木刺一样涨的难受,喉咙坠的死沉沉的,半晌发不出声来。
他扭头张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具尸体,三个黑洞洞的空对着他,眼珠子已经不见了,那对轻轻朗朗像是藏着光一样的眼睛已经不见了,曾几何时它们时刻追寻着他,像风追着云潜藏着彼此心照不宣的隐秘;那两片嘴唇也不见了,温柔的像是蜜糖一样含着他的嘴唇如今干瘪成了风干的烂rou,还没有孵化生出的蛆虫保存着它们最后的体面,还有他曾经丰腴的双颊,饱满时像挂在树上的苹果,每次他冲他笑时,一种别样的甜蜜就会挂在那张脸上,现如今,那已经变形的脸上只剩下了两个洞,左边的对称着右边,像是滑稽的小丑,将密密的白花花的牙不矜持的显露出来。
异化之后的“人”是没有不同的,就像是尸体和尸体之间一样,腐烂降临在每个身上不会差别对待,是最公平谨慎的。
郑康在心里默念着什么才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他想他是应该流眼泪的,不过很可惜他除了胃里不断冒出的酸水外竟然什么都不剩了,向对着其它任何“异化”一样他的心里只剩下平静,他来拘离洞前便已经清楚自己会看见什么,如此一来不过是幻象重演罢了。躺在山里的那么多,不会有谁是例外。
他丛黑色的纸袋里拿出了一枚刻符,上面有他亲手刻下的往生符,母亲还未过世前曾经对他提过,这些刻符、画符的手法和符咒的样式都是族内的第一代先人留下的,虽然有些已经失传,但最厉害的符咒甚至可以活死人rou白骨或杀人于无形,是毒是药端看用咒人的一念之间。
他轻柔的把“他”的头抬起来,像托着新生婴儿的母亲,将刻符套在了尸体的脖子上,也许是因为异化,“他”的头变得窄小了许多,也轻了许多,托在手里的分量还没有一个苹果重。
这重量让他莫名的想起了那个刻意逗弄“他”而取得诨名:“大头娃娃”。
洞里莫名刮进一阵寒风来,将他从无边的回忆中解脱出来,他最后瞥了一眼那具头轻脚重的身体,转身向着洞外离去。
“沙沙沙”,一阵微风顺着后脑勺的头发丝渗进了一缕凉意,郑康没有在意。
“呼”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后背他的肩膀划了过去,郑康拍了拍肩上莫须有的尘抿紧了嘴,黑暗里悄无声息的,一片寂静,一切如常。他凝神听了听,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什么都没有。
他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莫名的从昏暗里传出来,带来未知的讯号。他停下来,慢慢的转动身子,身后什么都没有,那些黑影一如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