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保护还是陪伴他都没有体会过。顾青墨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朝牧浅摇了摇头。
“我觉得哥哥是在嫉妒吧?嫉妒当他被要求留在家里,每天经受高等教育和保护的时候,我总是能和父亲呆在一起。我会和父亲一起创作,在他的工作中给他提供帮助,他会带着我去困难的应酬场合,也会带着我在田野和麦田中奔跑。与此同时父亲对哥哥的学业非常看重,哥哥从很小的时候就之身一人去海外上学,父亲对他更加严格,和我的野路子不一样,他要在意大利最好的作曲家和画家的门下学习,要拿到最好的成绩……他是恨我的吧,因为父亲的死亡是个意外,所以到最后他也没见到他喜爱的父亲的最后一面,到最后也没有得到他的夸奖,而与此同时我永远呆在父亲边上,哪怕编了个草绳儿父亲也会很满意,我总是能看到他的笑脸而不是他的期待。”
“你呢?你对哥哥是什么样的感情?”顾青墨柔声问。
“你爱他吗?你的哥哥。”顾青墨问。
“因为嫉妒吗?”
在一次学校的宴会上,她认识了顾家的大少爷顾哲清。
“所以我才会感觉到歉意。如果我不存在的话哥哥就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受到嫉妒、失望和被冷落的折磨。如果我不存在的话他就会知道,他的父亲是爱他的,而且会永远爱他。”
他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他对弟弟所有的情绪就只有爱吗?他难道不是想要赎罪吗?但是这份杂质,这份爱中参杂的肮脏的想法,只会让他感到越来越愧疚,感到越来越亏欠。
顾哲清喜欢她的年轻,喜欢她的热情,喜欢她的天真,喜欢她的无助,喜欢她只有被提供一丁点喜爱就飞蛾扑火的架势。
他的母亲,曹默,是一个年轻的艺术生,在贫苦人家长大,背弃了年迈的父母的希望追求着属于自己的梦想、任性和浪漫,她省吃俭用的支撑着自己的生活,在父母接连着重病身亡时都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让她回去看看。
顾青墨静静的听着,一点点的消化着。
自然而然的,顾青墨没有困难的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牧浅抿着嘴偏着头似乎在思考,许久后他才释然的吐了口气,像是决定了一样笑着说,“因为我是小三的孩子吧?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顾青墨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颤抖。
“父亲是更爱哥哥的,”牧浅轻声说,“我没有在情绪化,我是知道的。他对哥哥寄予希望的,不是他的成就或者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未来。他永远在梦想,在构思一个他们一家人美好的未来,是这份未来支撑着他前行。但是父亲没有想过的我的未来是什么,他的未来里是没有我的。”
牧浅也是嫉妒的吧?嫉妒父亲对哥哥的期望,对哥哥的要求,对哥哥的保护。在牧浅和父亲一起受伤或受挫的时候,他也会嫉妒哥哥可以安然无恙的成长,可以接触更广阔的世界。
一个正常成长的少年最后怎么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现在的行业,怎么会选择和这个行业的人接触。就像被疏忽的孩子会选择用叛逆的方式获得父母的关注一样,牧浅也在潜意识中想用这样的方式获得已经去世的父亲的悔意吧?
曹默对他一见钟情,而顾哲清是什么想法他已经没有办法知道了。
牧浅的整个人生就像是重重的谜团,以他知道的信息永远没办法解释牧浅现在的人生选择,现在的性格和现在的世界观和心态。但是如果他是一个在爱和失落中成长的人,他也许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嗯……”牧浅点了点头,“不过我们家刚好相反,哥哥在出生之后父母都不觉得会有次子,所以非常过度保护,在有了次子之后父亲觉得小孩子其实没有那么娇弱。所以可以说在我们家,哥哥是被当女孩儿养大的,我是被当男孩儿养大的。”
牧浅说的很慢,声音很缓,但是顾青墨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伤感,能听出他仿佛还准备说什么。
……
“我的感情……”牧浅静静的重复,“歉意吧?”
牧浅笑了,“爱吗?如果爱是一种永远付出的决心的话,这种情绪应该叫做爱吧?”
牧浅就事论事的语气让顾青墨的内心抽搐的疼痛。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所有的猜测都被一句话否定,顾青墨努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出惊讶,而是用温和的声音鼓励牧浅说下去,“因为你刚才说的……父母爱意的不同。你觉得你的父亲更爱你吗?”
顾青墨搂住了自己的膝盖。
他已经开始感觉到了话题的不平衡,所以他不想表现得好像要求牧浅全部要说出来一样——牧浅在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分享了很多他似乎不愿意和人分享的过去。
因为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所以我的存在造成的所有痛苦都是我的过错。
“小青哥觉得呢?怎样才是爱的表达?”牧浅笑着抬起头,顾青墨能清晰地看到牧浅眼中浅浅的阴霾,“是保护还是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