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州与羌境的交界,小镇往西,距大营并不太远的位置,地势低洼,坐落着几眼不大不小的温泉。比起草原上的大部分地方来说,这里气候宜人,水草丰茂,景色绝佳,早早被人相中,围成了一座有相当规模的行宫。
季良意会带得意来这里,是因为行宫的主人,先帝退位后到此隐居的朝阳公主,是他母族的远亲。
每年入冬之前,皇帝都会来行宫赏枫、观山,野游巡猎。那时远在大营的士兵,望见行宫中心竖起来的高旗,便调侃这对皇室兄妹情深意重。老皇帝到行宫拜访的理由与季良意大致相同,朝阳公主的母族曾一度称霸北境,是早年羌部隶属的主邦。如今草原局势不同以往,这位公主依旧地位尊卑,她与她伫立在草原上的行宫都不容侵犯。
但也仅限于此了。
对一位被羌部视为眼中钉的中原将军,与一个在草原上声名狼藉的异邦人,寻得如此一座横跨两境的居所暂避风头,再合适不过了。
等二人进了行宫,天已蒙蒙亮。他们吃过饭,沐浴、梳洗,各自换了衣裳,才有丫鬟来告知公主睡醒的消息。季良意去拜会他的干姨娘,得意困意重重,便由管事的嬷嬷领去休息。两人穿过层层回廊,所路过的每一座天井,都已灌满金黄日光,庭中又摆着七八盆白梅,花瓣上都有似ru瓷一样的光泽。
得意连日连夜的不睡,已累得脱形,看见这般静美景象,不由有些恍惚。
到了客房,漆黑发亮的地板上已铺好了床褥,棉被里捂着汤婆子。这行宫的地下都埋了炉子,地板上要比木床上更暖和些。下人们一走,他便和衣躺下,眼睛一闭,睡意就沉沉袭来了。
他不知才睡下多久,季良意便带着一身屋外的冷风进来。见小孩没脱衣服就钻进被子里睡觉,遭热得满身大汗,居然只晓得踢被子,便忍着笑为小孩宽衣。得意累极了,并未全醒,只在朦胧睡梦中感到被人拉扯手脚,因而蹙眉哼了几声,也就又睡过去。只是等季良意将他剥透了,仅着一件纱衣时,小孩身子一翻,顺势滚入男人怀中。
这肌肤雪白,衣不蔽体的小少爷,因受被炉里高温的折磨,脸颊发着红光。使季良意无端想起去年开春时候,镇民们送给他的几只猪崽,才从圈里抱出来,长着几乎看不见的绒毛,身上带着nai水味。
季良意终究缺少为人父的经验,若他有,睡着之前就能猜到屋子里的淡淡气味从何而来。
他搂着得意躺下,拉高棉被。屋内没什么光亮,窗外响起仄仄风声,而被窝里已满是得意身上余留的皂香与体温,两人肢体依偎,微shi的黑发互相交缠。光滑如镜的柚木地板上,仅剩两人的浅浅呼吸了。
白日贪眠,是世上最惬意的事,何况季良意温暖得像座大火炉,得意贴着他,好似条暖阳下无忧无虑的小蛇。可惜他月子渐渐大了,睡觉常常不能安稳,原因中最为闹心的,即是他日复一日发肿的nai头。
得意的前胸称不上有什么储量,人又清瘦,季良意光是抱着他,也都数得清小孩有几节肋骨,一旦再涨起nai来,皮下发紧,ru晕艳红非常,过敏了似地,两颗nai头也有些浮肿,严重时更坚硬得如两颗小石头钉在他胸口上,也痒也疼,叫他苦不堪言。
迫于此,得意只好往怀里伸手,在胸口处小心按压起来。由厚实的棉被捂着,这动静必然很小。贴着季良意在耳边的沉缓呼吸,得意将胳膊紧紧夹着,不敢作声。可还没等到他身上的疼痛有所缓解,就突然肩膀一沉,听见身后人嗓音沙沙地警告:“若是睡完觉就要穿裤子走人,可是会遭天谴的。”
他慌慌张张回身:“什么天谴?”
男人下巴上没来得及打理的胡茬,轻轻刮着得意的脸庞。季良意信口开河道:“来世变成只小鬼,就封在这床棉絮里,一辈子遭我压着,陪我睡觉……”
他讲着讲着,手掌就拂到人半敞的衣襟里去,没成想会换来小孩的惨叫声,吓得他也一轱辘爬起来,手忙脚乱踢被子下床,动静大得好像半夜偷人给抓了现行。等灯罩里蜡烛一点,屋子里亮起来,季良意看得两眼发直,虎头虎脑问:有nai水了?
得意红着脸,没说话。
季良意舔了舔嘴唇,另问:疼?
小孩飞快点头。
04
风萧萧,雪萧萧,行宫里养的信鸽在屋檐上鬼叫。季良意浪荡一生,去过无数地方,未想过这一生会如何收场。现今窝在棉被里,给一位饱受胀痛折磨,却强忍叫声的小孩按摩胸膛,像世间寻常夫妻那样。叫他想着,人生真能如此般落幕,簌风饮雪十年,倒也值得。
得意的心思不如他高尚,这小孩一旦紧张,就要眼睛紧闭,手脚发直,像一张上不去颜色的白纸。他在被子下面拽了拽季良意的袖口,问:“如今几时了?”
“兴许你才起来半个时辰,还疼?”
他苦着脸说:“还疼。”
季良意闻言便停了手,接着略一思索,竟埋下头,含住了得意胸口上两粒红点的其中一枚。
得意大惊失色,急忙去推季良意的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