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的人这才抬头看了他,他又在哭,周九玉惊觉他原来这么脆弱,没有外人面前冷冰冰地拒人千里,心软了,坐到了地毯上搂过人,“冷静点,你在干什么?”
“说服自己。”
“说服你是我的奴隶?”
“是。”
“这是事实,不用说服,丰城,看着我,告诉我,刚才说的话是胡言乱语。”
跪在怀里的人面颊红肿,现在眼也肿了,但眼中倔强却分明,摇头,“不是,实话,我...”
“啪”周九玉狠狠甩了他一掌,这是他第一次亲自动手,“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你的称呼。”
“我不会接受10天红舟的,死也不会!不会...”
“啪”第二掌,本就受伤的脸更加可怖,周九玉看着眼神发冷,还藏了痛惜,“再想你的自称!丰城,冷静点,我是你的主人,我在乎你的,懂吗?”
周九玉掰正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一字一句,“相信我,相信你的主人。”丰城的话他听明白了,那种药可能是所有奴隶的噩梦,十天会让人变得不再是人,他不会的,更没有兴趣要个没一点意识的奴。
周九玉的眼睛很真挚,已经走到尽头的丰城居然被晃了眼,仿佛黑夜里望见了北斗七星,百般挣扎,反复开口,却不能发声,每要开口,又死死咬住下唇,没一会儿,没有血色的双唇就被咬破。
“丰城,信任我,我是你的主人。”
丰城被他托住后背,像情人般圈在自己的领域,两人胶着。周九玉不慌不忙地等着他,他已经决定了,这人对他影响很大,他是自己的第一个奴隶,也是回国后第一个给他慰藉的人,只要他说了,他就会收他做私奴,这辈子只要他一个奴;若是他不肯信任,那...就当陌路人吧。
丰城看着他,想到最初对他的轻视,想到他身上显出的周家气势,又想到他说变就变的性格还有对他的依赖,说实话,他留恋。但他真的敢将自己的全部交给他吗?自己的命还有...所有的身心,他敢吗?
周九玉是周家珍藏的宝,他是周家的外姓奴,他们之间,会有那种常人间的信任吗?
“丰城,说出来,我会护着你。”
两人都在赌,周九玉拿自己多日无声的驯化,丰城拿自己的一切。
丰城嘴唇抖得更厉害,身子发沉,要不是有周九玉拖着,他一定会倒下。
周九玉最不缺耐心,他一直全神贯注地看着丰城。
从子夜到凌晨,从入夜到万籁俱寂,三个多小时,两人竟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变。
自始至终,周九玉的手都拖着丰城的后背,没有一点放松。
两人对视着,丰城却如在滚烫热油,倍受煎熬,他知道自己的防线在被一步步攻破,远比曾经的红舟带来的冲击力大。
红舟夺去的是为人的自尊,周九玉要的,是他所有的傲骨。
一旦抽去,他再不会有任何伪装,过去的就真的会像周九玉说得那样,他得全忘。
当月亮的柔光铺满整个房间时,洁白的地毯都跃动了起来,似乎生出了清香甜美的气息,周九玉的双眼也浸上了银辉,不在有日光般的热烈,而是有了一种宁静的魅力。
他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的认真看他,眼神清澈透明,不带隐瞒,好像在召唤他,用那颗赤裸裸的心。
忽然,窗外不知道什么鸟在叫,丰城不自觉偏头看去,那一眼,透过落地窗,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圣洁的世界——下雪了。那段青玉路被盖住了,清冷化为幽香,居然为周家老宅熏上了绵绵情意。
他回过头,周九玉眼神没变,一直这样看着他,目光不是炙热而是无边的平静,可越是这样,越是直逼人心。
“丰城,下雪了,我有点冷。”
一句话,没有情感的注入,却让他急速呼吸起来,大口大口地吸气,赤裸手脚都生出了高温,周九玉就像是块冷玉,在月光下发出清冷的光辉,却和这冬夜如此相配,房间里称得上良辰美景,让他心醉神迷,心跳陡然加快,像要破膛而出,去拥抱雪夜。周九玉说他冷了,他说他冷...
丰城干涸的泪腺又涌出泪来,却因月光的照射和雪地的反射更加凄美。
天主为什么要创造这样的月夜,莫泊桑说是为了给人间的爱情披上理想的面纱。可事实是因为,人类有那么多真挚和复杂的情感,只有借助黑夜才敢宣泄。
“丰城,两点半了,我真的冷。”像和在国外近两千个日日夜夜一样冷。
丰城的城墙瞬间坍塌了,无边的心慌意乱似千军万马踏过他残破的心房,他开了口,“...主...人!——奴...”丰城打起颤来,双手攥紧了衣袍,在周九玉的注视中闭上眼,又睁开,最终弯了腰,声音短促,破釜沉舟“奴隶知错...”
周九玉还保持着双手围圈的状态,只是空了,丰城跪在他围成的圈下。
“哪里错了?”
“以下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