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全黑,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月光,夜色中潜藏的杀意随风渐渐远去。
短短十几秒,风声停歇了,他们已经进入部落区域,夏泠被轻放下来,刚才的惊惶渐渐平复,绵软的四肢渐渐有了力气。
十分不好意思地站直身体,刚站稳就被一双柔软的手臂一把拉过,秋冉将他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番,确定小亚兽全须全尾才放心地把夏泠抱进怀里,“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秋白说你从回来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怎么连这点路都会掉队?身体不舒服了也不告诉我,要是出了意外我可怎么向族人们交代!”
斥责完夏泠,秋冉朝送他回来兽人点点头,语气感激中带着一丝疏离,“多亏你来的及时,亚舜。”
亚舜,狄炎他们几个的引导者。
原来就是他。
夏泠想张口道谢,名为亚舜的兽人朝他和秋冉看过来,银白色的瞳孔冰晶一般,声音也是冷冷清清,“我处理私事耽误了时间,没有准时回来,如果有谁受伤也是我的责任。”
夏泠有点尴尬,话头截到一半没能说出口,只能摇摇头表示不是这样,被亚舜的话一堵反倒不知道道歉和道谢哪个该在前,只能惭愧地低下了头。
见亚舜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秋冉的后怕中慢慢升起些愧疚,刚欲开口说两句软话缓和气氛,耳边就传来“劈啪——”的一声。
营地中心,围成圆形的篝火熊熊燃烧起来,祭祀要开始了。
秋冉不再多言,急匆匆地朝祭祀场奔去。
没有时间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夏泠含着歉意的眼神和亚舜的银瞳一交即错,也跟着秋冉离开了。
对于信仰兽神的兽人族而言,祭祀的仪式是十分神圣且隆重的——新鲜的瓜果、植蔬,处理好的动物皮毛与新鲜泛着血腥气的rou类等在祭台四周堆聚成山,祭祀过程中,部落所有的成年兽人都必须到场作为见证。
此时篝火边缘已经围满了人。
族长秋尧披上了仪式用的盛装,伟岸的身躯沉默地屹立在祭台前。秋冉急急地挤进人群,秋尧正是在等待他们——等待迟迟未归的最后一支巡逻队,而秋冉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所有的成年族人都已到齐。
秋尧面色凝重,仰头看向云层掩映的月亮。
等弟弟归来,祭祀会在所有族人的期盼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
兽神代表着的是对极致强大与旺盛生殖力的崇拜,因此祭司都是已经结侣的亚兽。历届的每一任祭司都由上一任祭司在兽神的指引下产生,在兽神之光的见证下,新的祭司与其伴侣将通过体ye交换点亮兽神契印——契印可以出现在身体的各个位置,传说中极受兽神宠爱的祭司甚至可以获得两个或以上的契印——不过那也仅仅是传说罢了。
出现在祭司每个部位的契印都代表着不同的能力——炎族上一任祭司的契印在双唇,他获得的能力是预言,也正是在这位预言家的指引下,炎族才能在竞争激烈的众部落中赢得一席之地。而三天前,他们失去了指引道路的祭司。
习惯了在铺设好的道路上前进,看不见摸不着的未来突然变得恐怖又可怕,因此族人们对新祭司的诞生几乎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地热切而期盼的——
在今夜的祭祀中,新的祭司就将和伴侣完成兽神赐福的仪式。只要有新的祭司出现,有了兽神赐予的契印的神力,他们就能重新燃起斗志,击溃敌人的进犯。
本该如此。
但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蚩族的频频进犯固然是事实,但因交战导致人手不足只能拖延祭祀的时间只是借口罢了。真正的原因只有秋尧和几个亲信明白——
上任祭司并没有留下新任祭司的人选。
无论再怎么恳求,那位预言家都只是闭口不言,直到弥留之际留下了一句话,“兽神将为吾等指引道路。”
兽神将为吾等指引道路,这是每个兽人与亚兽铭记于心的信条。
可现在没有了继任的祭司,难道兽神给炎族的路,便是灭亡吗?
谁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祭司去世的那个雨夜,族长秋尧跪在大雨中向兽神祈愿了整夜,等到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秋尧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去找了自己的亚兽弟弟秋冉。
秋冉还没有结侣,但秋尧知道自己的亲信赤沨对他的弟弟早有好感。
既然没有新的祭司,那秋冉就会是。
兄弟二人的谈话没人知晓。
而现在,祭祀之火已经燃起,秋冉走近祭台,拍了拍哥哥的肩。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嗬!”
伴随着秋尧的一声怒吼,祭司之杖尖尖的尾端刺破泥土,深埋进地母的骨rou中,稳若磐石。
古朴的权杖顶端镶嵌着的巨大椭圆形月石闪烁着温润的微光,等云层飘过,被遮掩住的月光撒在月石之上,月石将会反射出兽神之光,将祭台上的祭司及其伴侣笼罩在内,直至仪式完成。
围观的族人开始出现小小的哄闹,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