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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悦明白自己回不去了。
他搞不清这些豪门背后漩涡有多大多深,但此时他窝在沈chao怀里,身体慢慢变暖,心却逐渐沉入冰冷的湖底。好比冬日买不起新煤气罐的一场冷水澡,在花洒关上的同时能得虚渺暖意,楚悦依赖着这幻觉,想自己要乖,只要够乖,沈chao就不会将这样的开始独断地变作结束。
他之前赌沈chao不上心,现实却逼着他祈求沈chao看多他几眼。被拽着进入未知的世界,危险已经开始凝视自己,楚悦知道这退路非独身能行。他抓着身边唯一的浮木,此时不得不问出本该在最开始就要知晓的问题——
“沈chao,你为什么接我回来?”
楚蓉蓉没给楚悦留下关于沈chao的只言片语。
她似乎很放心楚悦能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又像是费尽心思给沈chao传去遗愿后就尽人事听天命。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大把握去给儿子争一个未来,她在病床上的最后日子并没等到沈chao任何答复,因此女人选择不去告诉楚悦,亦不奇怪。
沈chao当时不在港城,刚得知自己有个十几岁的儿子时,他也确实没打算把人带走。他和楚悦的缘分,不过是天时地利,人随心。
做人做到沈chao这份上,很多事没原由,一时任性就能解答一切。楚悦不无趣,才递上礼物的小孩不应该得到这过于冷清残酷的答案,于是沈chao道:“你妈妈拜托我照顾你,”他知道楚悦不只是想要这样的答案,多一些保证权当奖励,“安心留在沈家,我不会伤害你。”
无论你要做笼中鸟,还是天上鹰。
办出院手续那天,沈chao没有来。他还没闲到陪着搞手续,只是吩咐下边多带一批保镖跟着。
楚悦说不清楚重新沐浴在阳光微风下是什么心情,老是捉弄自己的沈chao不在,自己理应松口气。但一想到这人一消失就是好几天,又觉得也没那么开心。楚悦捕捉到不知何时生起的依赖,颇不自在,还有点无处发泄的恼羞成怒。
“悦仔!”
张嘉临如风般跑来,亲昵地搭上少年的肩。医院确实不是养人的地方,再贵的私立医院也是一样,张嘉临在摸到比之前还要硌人的骨头时,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
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楚悦嫌弃地拍开了勉强算是半个朋友的男人的手。“你怎么在这?”楚悦问道。
张嘉临咧了咧嘴:“前两日就被调来了。郑伯讲你身边缺人,最可靠的不就是我!”
楚悦嗤笑了一声,倒没反驳,他慢悠悠地说:“嘉临哥嫌港城无聊,想带薪休假吧?”
“所以小少爷出去吃好吃的时候可要记得带上我,这才对得起我千里迢迢赶来保护你。”张嘉临毫不客气地索取好处,他被调来前听郑伯含糊地提了提那晚遭难,现在同楚悦说出去游玩的事是包含了些试探少年是否留下心理Yin影的心思的。
楚悦没觉察到张嘉临的用意,他习惯了青年的不着调。异乡遇熟人,难免宽容,楚悦软了声调,像在撒娇:“这几天先消停点,过段时间你可得先说服郑伯放我们出去。”
楚悦的顾虑不假。
郑伯日日煲靓汤送医院,碍着沈chao在不好逗留。老人家没法盯着小少爷吃好喝好,心挂挂,等人回来了才觉得自己有施展的空间。郑伯和楚悦相处的时间还比不上张嘉临,毕竟在港城时楚悦没住在沈家。但小孩一旦受了罪,上了年纪的长辈很难不心疼,之前怪楚悦不够生性不会讨好他爸,现在只叹不哭的孩子没糖吃是什么歪理。
等沈chao处理完公事,抽出空回家时,就发现才过去短短三天,家已不再是家。
楚悦现在住的是沈chao住惯的屋子,离公司近,大复式。他太久没理发,低头时刘海已经遮住了眼,看得人心软手痒。
沈chao没忍住,直接上手揉乱头毛。
楚悦正看书,以为是张嘉临在作怪,烦躁地往后一拍,拍了个正着。沈chao看着发红的手背,有些诧异,“几天不见,脾气变大了?” 他不至于生气,语气是佯装的严肃。
楚悦此时才知道认错人,连忙道:“我以为是嘉临g——张嘉临说帮我去买个冰淇淋,我认错人了,sorry啊沈先生。”
“叫什么呢?”
“……Daddy。” 几日未叫,业务能力明显生疏,楚悦咳了几声,试图掩藏发红的耳根。
沈chao没给儿子面子,伸手揉了揉温热的耳垂,才觉得气顺了些。他不太满意楚悦这么快就叫一个保镖“哥哥”,然而揪着这点平白显得自己是那种小心眼是讲究的老古板。“忙完了,回来一起吃个饭。” 他挨着楚悦坐下,把沉默的少年当抱枕搂,“这几天睡得好不好?”
其实他是想问这几天有没有想他的,但楚悦脸皮薄,他问了也是得个两人都堵心的回答。
“还行。”楚悦正襟危坐道,他挺直腰,试图拉开和沈chao的物理距离,偏偏便宜父亲的手一直虚扣着他的腰。谁来救救他,张嘉临也好,郑伯也好,怎么都在这种时候消失。殊不知,此时郑伯在厨房给张嘉临发消息,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