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不用早起上学,姜渝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
“张老师?”
姜渝踩着拖鞋下楼,就连餐厅也没有张政的身影。
“张政!”姜渝喊了一嗓子,无人回应。
“人去哪儿了……”
餐桌上摆着做好的饭菜,杯底压着一张便条。
字迹苍劲有力,是张政留的。
[小渝,早午饭都在桌上,热热再吃,有事打电话,不用等我,晚回。——张政]
什么啊……竟然把他一个丢在家里。
……
一直到傍晚,张政才回来。
房间里黑漆漆的,张政在小阁楼找到了姜渝。
小朋友不知道在桌子上趴着睡了多久,脸上脏兮兮的,都是铅笔灰。
“都晚上了。”
姜渝揉揉眼,看清张政,才轻哼一声,别过头不理他。
“这是什么?”见张政在自己面前摆了一份厚厚的文件,姜渝疑惑地问。
“看看。”
姜渝狐疑地打开,兴致怏怏地眼睛徒然亮起来。
“你什么时候弄的?我都不知道。”姜渝翻来覆去的看,“这是真的假的?”
第一次来到小阁楼,张政就注意到,姜渝随手涂鸦的小人和角落堆满的漫画书。
仔细一看,还像模像样的。
小朋友没说过,张政上了心,趁有时间的时候整理好作品集,找负责艺考的老同学打听去了。
时间不多了,姜渝的文化课落下太多,现如今又有了第二条路,如果能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之所以今天回来这么晚,就是为的这事。
“当然是真的。”张政拉把椅子坐在姜渝身边,“如果你想走这条路,下周在市郊有集训,我认识那里的负责人,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
姜渝整个人仿佛浸泡在温水中,浑身暖洋洋的,张政总能给予他恰当的关怀。
暖意过后,是现实泼下来的凉水。
“我不想离开你。”姜渝一把抓住张政的手,“我舍不得你。”
“就两三个月,很快的。”张政失笑,“小渝,有舍才有得。”
姜渝瘪着嘴坐在椅子上,过了好半晌,才憋出句,“我再想想。”
“明晚之前给我答复。”
集训周一开始,明晚就是最后的期限。
“哦。”
晚上,姜渝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没一会儿就翻过身,与张政面对面。
借着月光,姜渝仔细盯着张政眉眼看,下一刻,“睡着的人”突然开口,“睡吧。”
“不想睡。”
姜渝踢开被子,钻到张政怀里,搂着他的腰。
静谧的夜,耳边充斥着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张政没有说话,轻轻摸了摸姜渝的头。
没缘由的,姜渝第一次萌生出想哭的冲动,不为疼痛,而是因为,他想野草一样生活了十几年,竟然有了牵绊。
姜渝躁动的心逐渐平复下来,许多年后,他仍记得那个晚上。
……
“我决定了。”第二天一早,姜渝早早坐在餐厅桌前,撑着脸看着张政,“我去。”
张政清浅地笑了,姜渝心漏跳了半拍。
吃完早饭,姜渝潇洒地在申请表上填了个人信息,放下笔,他突然有些怅然。
三个月,好久啊。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再见到张老师,就快要冬天了。
“小渝?”
“嗯?”姜渝眼珠动了动,与张政对视。
“今天想出去玩吗?”
姜渝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我想和你留在家里,你待会儿要出门吗?”
“不出门。”
姜渝眼前一亮,“那我们去小阁楼吧!”
“好。”
整整一天,姜渝趴在床上看漫画,时不时看一眼认真备课的张政。
隔天,姜渝罕见起了一大早。
张政帮他打包好行李,开车将他送到集训点。
“姜渝,要听话。”分别前,张政嘱咐。
“我会的。”姜渝盯着鞋尖,瓮声瓮气地说,“三个月后,你要过来接我。”
封闭式集训,姜渝出不来,电子设备也不能带。
那边在催了,张政将行李箱拿给姜渝,“我会来的。去吧,小渝,有什么事找负责人王老师,他是我朋友。”
“好。”姜渝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朝张政喊,“记得想我!”
姜渝逆着光,唇角上扬,意气风发。
张政微笑着朝他挥挥手,背影渐渐消失不见,他独自一人,在原地站了许久。
开学后,高三忙碌的教学任务压得张政喘不过气,许多东西需要磨合,闲下来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姜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