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向玙低头看着跪姿无可挑剔的段棠安,心中倒没有其他感觉,他只是对一个人身上两种极其大的反差感到很神奇。
他见过不少因为商战而天差地别的人,明明晚宴上还在觥筹交错中畅言,意气风发的仿佛世上无难事。可转瞬间又如同坠落的流星,沦落到无人可言的地步,为了一笔急需的钱财就可以痛哭流涕百般求饶。
商场如战场,这种事情多了去了,谁也不知道那张皮囊下的是人是鬼,人终究是为了利益被驱使的存在,他和段棠安也是。
不过他们之间的合约并没有实际上的法律意义,只是可惜,他们这种关系有没有法律的约束都无所谓。从签订合约的那一刻起,段棠安这辈子都只能够是他的所属物。
或许是因为沉默的时间太久了,段棠安有些不像平时沉稳的样子,仿佛露出了冰山下的一角,不再是这好几年中被逐渐打磨好的样子。
“主人……”段棠安微微抬头,视线抬高了些却也没有平视,他的眼睛看着裴向玙搭在裤缝旁边的手,轻唤了一句。
“啪”这一声又急又狠厉,直接落在段棠安的脸上,一瞬间掌印就泛出红痕,边缘处还带着未缓过来的白。
段棠安的脸被掌掴的向一侧偏去,可是他连句痛呼都没有发出,甚至只是在挨打的那一瞬间气息停滞了一下。
随后他又把脸转了回来,再微微抬头,方便着行刑者下手,他的脖颈处绷出一道弧线,那一侧脸已经开始红肿,泛着阵痛。
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没做声,等待着下一句话。
“我允许你说话了吗?怎么?是当人当久了忘记怎么做狗了吗?”
裴向玙居高俯视着段棠安,看着那个巴掌印在他的脸上一点点红艳起来,反倒是给人增添了几分颜色。
段棠安缓了一下,见迟迟没有下一句时才开口道,“汪。”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在跟某个集团的董事签合同,时间线拉近点,半个小时前他还在盘山公路上飙车,刚刚还结束了一场友好的和解。
可现在,同一套衣服,他跪在停车场里,跪在裴向玙的脚边,像被圈养的小狗一样发出叫声,去讨好他的主人。
他想,小狗还可以得到抚摸,亲吻和夸赞,而他只能等着宣判。
裴向玙伸手捏住了段棠安的下巴,强硬地逼迫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然后轻声说道,“段棠安,我希望你记住这份合约是你求来的,甲方署名是我。不管裴淮找你做任何交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要有个数。”
段棠安的骨头被捏的都在作痛,视线有很短的一瞬间交错,他又垂下了眼睛,轻轻地“汪”了一句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他没有任何的资格去埋怨,纵然是逃去了国外,裴淮确实一直不放弃联络他,不管他有没有回应,这都是铁上钉钉的事实。
毕竟三四年了还能让一个丧家之犬惦记,未免会让人想到自己身上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也难怪现在还会有人报备到裴向玙那里。
裴向玙拧了下眉,看着段棠安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楚家那块地批下来以后,你挑选些人组个班子全权负责,我只看结果。”
段棠安这下才有些惊讶了,要不是他熟知裴向玙的作风真的以为这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了。
虽然说他是名义上的二把手,可他跟裴向玙在集团里一直属于竞争位置。裴老爷子一直对几年前那件事耿耿于怀,不然也不至于还要扶持一个外姓人来跟裴氏总裁竞争。
“不管你和裴老爷子有什么私下的约定,这个地皮的策划案结束后,再不能完成你们之间的约定,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裴向玙松开了手,看着段棠安下巴上逐渐浮现的指痕,又补了一句。
段棠安才抬高视线看向了这个相处九年的人,太过于熟悉彼此,他都快要忘了几年前裴向玙是怎么雷厉风行的让裴淮狼狈逃脱到国外了。
“汪。”段棠安又叫了一声,声音里明显带了些情绪。他的瞳色很黑,专注看人的时候有着你就是他唯一的感觉,只是可惜,谁都不能成为谁的唯一。
裴向玙看着段棠安的眼睛,却在想,是什么时候他不再开始直视自己,像每一个被调教的奴隶一样,视线下垂,神色恭敬。
明明是最平常不过的姿势,可段棠安做起来就是别有一种感觉。
“那先来算一下账。”裴向玙忽略了异样的想法,沉声说道。
段棠安的神色变了,配上他的跪姿倒真的像犯了错的小狗。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吐出一声含糊的呜咽,好像在求饶。
导致他今天被现场抓住赛车飙车的原因就在那块地,细说起来又是一笔烂账。
要不是因为地方实在是太合适发展了,足以完成他和裴老爷子合约里的最后百分之二十五的占比,他也不至于一直和竞争对手较劲。
好巧不巧,竞争对手的弟弟跟楚家的二公子认识,几句话推心置腹一番,再添油加醋点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