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掀开车帘,便瞧见挡在前方的车马。高头大马,气势挺足,在大路正中疾行,显眼的很,只一眼便知是哪家的。
“无妨,让路。”
偏那车驾在经过我们时又停了下来,户部尚书简渠撩开车帘,轻嗤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周督公。”
瞧着他那宽头大耳,白面一般的脸庞,我便觉得腹中饿得很,可仍是耐着性子。
“简尚书多日不见,气色甚佳。”
谁人不爱听好话,见我脸上带着笑,简渠也不好再摆脸色,只放下车帘,催促家仆驱车离开。
车轮压在深雪上的“咯吱 咯吱”声,即便离了很远也能听见。
待行至东市,我便下了车驾,让人将车自去停好。
“督公。”
有异族打扮的人扶住我的手臂,我微微点头,跟着他闲逛起来。
今日化雪,天寒,我紧了紧披风,搓了搓手,听着身侧人的低声汇报。
东市素来有西厂的暗棋,平日里他们混迹于人群中,化作贩夫走卒或是客旅异族。毕竟有些消息光是听是听不来的,只有融进去,那消息才能真上几分。
“方才户部尚书简渠下了朝便奔着东市来了。”
我点点头,咬了口刚买的甜薯,问道:“去的还是那家店?”
“不错。”他接过我递给他的甜薯,草草几口便咽了进去,才道:“先前那店只是卖些寻常香料,可自两月前,竟是卖起了银耳,且成色极好价格又低廉,去采买的人甚多。”
事出反常,户部尚书是什么性子满朝没有一个不知的。
贪财且吝啬。
只是不曾想他会同外族有牵连。
这天下的商人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能当贡品的银耳被卖作寻常价,怎么想都不对。
到了店,我由他领着进去。
“阿攅你怎的才回来,哪里偷懒去了?这位是...”
我瞧着那人的装扮该是戎族,天生的浓眉俊眼,身形高大魁梧,说起话来声若洪钟。
“掌柜,这位是我才遇上的买家,他早就听说咱们店里有极好的银耳,便说要来看看。”
今日我着常服,且我声音本就因咳疾较寻常人的声音哑了些,故而初次见面的人甚少能瞧出来我是个不太完整的男人。
“不知贵客要采买几何?”
我敲了敲桌面,说道:“总要先瞧一瞧成色。”
掌柜便从身后的柜中取出了一捧,我瞧着那颜色倒是白的很,也鲜嫩,在这冬日有如此新鲜的银耳是极不易的。
我凑近了些去瞧,伸手摸了摸,笑道。
“不错,掌柜这还有多少存货?”
那人将银耳收起来,笑道:“一二十斤总是有的。”
我瞧着他,慢慢笑起来,转着拇指上的银环,说道:“掌柜的,你既然并非诚心做生意,那咱们也不必多言。只是可惜了...”我叹了口气,才道:“平白失了个发财的路子,罢了。”
见我要走,那扮作伙计的人便扯住我的手臂,劝道。
“贵客慢走,这有生意我们自然是做的。掌柜的,这位的身家可是...”
那掌柜见我如此,便正了脸色,问道:“不知贵客能买多少?”
我嗤笑一声,道:“我便全买了又如何,反正这销货的路子我又不愁。”
“不知贵客的路子是?”
我斜了他一眼,说道:“你同那户部尚书做生意,又能分到几成?”
他见我知道他们之间的买卖,索性低声道:“贵客借一步说话。”
我随着他进了内堂,他又引着我进了暗室,烛火燃起,我便瞧见了将近百箱上了锁的柜子,整齐排列在室内。他开了其中一个,我瞧了瞧里面的银耳,心下了然,他随即合上。
“贵客是宫里的人?”
他倒是警醒,我却笑道:“你瞧着我像是内侍?”
“怎会?”他赔笑,又问道:“那不知您说的路子是...”
我拍着其中一个柜子说道:“吏部的孙尚书,你可知晓?”
“知道知道,听闻他同户部的简尚书一向不和,您和他?”
我见他如此上道,心下一松,说道:“孙尚书想出口气,便想着给简尚书添添堵。我知那简尚书向来吝啬,约莫也不会分你太多。来之前孙尚书言明,会给你多加两成。”
闻言他自是欢喜,只是平白无故的横财他不敢接,问道:“可若是同您后面那位做了生意,我这...”
“你放心,今日我们便把货都运走,你将店关上几日,教简尚书寻不到人不就是了?”
他一惊,道:“今日?”
我挑眉,说道:“你不肯?”
“怎会怎会,只是不知您应允的银钱...”
我从怀中拿出了钱袋,抽出了张银票递给他。
“这是定金,待搬完了货,再付你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