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或许我曾干过这种事。我不知道,我不回忆,原因我说过了。
今天炽日当头,夏天总是这样。我顺顺当当地骑到家门口,一路只有燥热的风和广阔的田注视我。背后传来Yin凉的触感。德国人shi漉漉的脑袋抵着我的背,水流了我一身。他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了,所以我把他的手臂拉到前面,让他勾着我的肩膀。
这将我身前的衣服也打shi了。但我此时心情十分欢快,并不介意这小小的不舒畅。我想,就算他当时飘在河里,我也会跳进去把他捞上来的。
最后,我选择让他住在酒窖里。虽然我房子里并非没有条件更好的房间,但我知道他不会是位礼貌的客人。更方便的是,酒窖里还有上次的人留下的几段锁链,可惜已经断了。
我抱着德国人shi透的躯体,在地上找了块霉点比较少的地方,把他放在那儿。然后,我捡起那套锁链。断掉的这段可以用绳子代替,我想。我又走出酒窖,去往储藏间。
等我拿着用黄绳临时绑好的镣铐回到酒窖时,一个男人躺在地上,睁着眼看我。我说,“你是谁?”一时间没有意识到他就是我捡回来的人。这是因为他睁开了眼睛,而那双眼睛很蓝,像海浪的尖头。啊,是河边的德国人,他的脸像泥巴和血痕组成的地图,眼睛却和白浪一般纯净。我的蓝颜料够吗?
德国人没说话,也不告诉我他的名字,大概是听不懂法语。德国人只是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双眼大睁,双腿绷得紧紧的,不停抖动。
我想他不太对劲,所以我走上去,先把他的脚铐在了木桶的把手上。这花了我好些时间,他越来越剧烈的抖动并没有让这变得容易。等铐好了,我才扶起他的上半身,让他的脑袋靠在我的手臂上,好好瞧了瞧他,用衣摆给他擦了擦脸。他灰扑扑的金发凉丝丝的,皮肤却很烫。
对了,人不能穿着shi衣服,很难受吧。我才意识到这一点。我自己的shi衣服贴在身上,在凉爽的地下室里逐渐也变得不适了。
我解开他的军服,从脖子上那个十字型勋章开始。他身体的颤动已经趋近抽搐。“嘘,嘘,马上给你换新衣服,不冷了。”我说。
话是这么说,我看到的一切却让我十分惊奇。我以为希特勒的军团里都是矫健威武的战士,可是军服底下德国人的躯体瘦巴巴的,比起雄鹰与狼,更像是蝴蝶。我掂量掂量他的身子,真的很轻。
于是,我想象他与坦克一同翩翩地飞入巴黎,像刀割入黄油。我想象那副画面,又自然地幻想我是一个女人,要迈着轻快的步伐去给他们献花*。可我面前的德国人也不完全是一只优雅而美丽的小昆虫,他浑身都是淤青和血线,太多伤啦,治好之前飞不起来的。但是,我又这么想:如果我再敲断他的腿,他就成了一只折了翅膀的蝴蝶,好蝴蝶,再也没法自己飞离这里了。
这想法又让我心中滋长起少许怜悯。哦,不过我必须要讲清楚,这是备用计划,如果他乖乖留下来的话,我是不会对客人做这种事的。
接着,我又脱下他的靴子。让我懊恼的是,捣鼓了半天的脚镣跟着掉落了下来。我抬起他赤裸的脚踝,比划了一下。应该铐在这里的。我会记住这个。
享受着有事情做的忙碌感,我又跑去烧了一桶热水。我一般在冬天才这么做,但一想到我的客人还在地下室里抖个不停,我就感到自己没有尽到做主人的责任。也难怪,他不知道在河边躺了多久,说不定还淋了昨晚的大雨。
然后,我把被脱了个Jing光的德国人又抱上楼去,放在餐桌上,地上太多木刺了,会扎到他。他的抖动渐渐平息了下来,遍体鳞伤的赤裸躯体安静地躺在桌上,窗外的阳光透进来,光亮的细屑环绕着他。啊,就和我捡到他时一样,多么平静,多么祥和啊。瞧,我也可以是一位很负责任的家主……我此时是对自己说这句话,但我更想让父亲和母亲瞧瞧现在的我。
以前我病得最严重,下不了床的时候,护士会用热毛巾清洁我的身体。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天,粗糙shi热的毛巾摩擦身体的感觉也好极了。我还记得那种感觉,于是拿毛巾沾了热水,去抹德国人的脸,然后擦他的头发,胳膊,躯干和大腿。
他浑身都脏兮兮的,我不得不在桶和餐桌之间跑了好几趟,累得气喘吁吁,毕竟我的身体——说得好听一点——并不十分强壮。
好在德国人并不动弹,像具尸体似的随我摆弄,但他全身的皮肤都很烫,所以我知道他还没死。
我汗津津的,但还抱有孩子获得新玩具时那种几近狂热的心态,仔细地清理他脸上的泥灰,食指顶着shi毛巾,擦他深陷的眼窝,还有鬓角和脸颊。很快,我就能看清楚他的样貌了。他有着尖尖的眼睛和细细的嘴角,要用很小的笔刷来画。
在这之前,我也从未认真端详过德国士兵的脸。他们从远看去都是一个样子,高大修长,有金色的头发和千篇一律的硬朗面孔,像玩具锡兵,从工厂的流水线上跨着正步走出来,夸拉,夸拉,被一只大手放进法国,放进巴黎,放到地图上欧洲的角落去。然后他们就活过来,策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