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一年多前,许氏有一日突然要许晏宁趁着沈之俞和沈清河外出打仗赶紧离开王府,到乡下去教书。那时她的Jing神已经越来越错乱,只有沈之俞不在家的时候才能稍微恢复一些。
她唯一一次能清晰回忆起发生的所有,是在许晏宁十二岁生辰那一日。
那日晌午的时候,尧宇在后花园陪许晏宁练字,沈清河看到后气冲冲地推了尧宇一把,还和许晏宁置起了气。夜里,许晏宁莫名其妙地感觉有些惴惴不安,头脑昏沉,许氏借口支开沈清河,将许晏宁单独叫到房里。
“清河不是你的亲弟弟,他是沈之俞和外面的女人所生,你也不是沈之俞亲生的,娘在嫁给沈之俞之前就怀了你。”
尽管已有所耳闻,但身世之谜骤然被揭开,他还是十分茫然。
许氏不愿他同沈清河走得太近,情急之下对他撒了谎。
“沈之俞已经给清河定了门娃娃亲,你不是沈之俞的孩子,日后能否在王府立足还未可知,听娘的话,离清河远些。”
许晏宁闻言嚎啕大哭起来,像是满心酸楚无处发泄一般哭着说道:“可是……就算……就算清河以后要娶别人……我也……我也希望他可以陪我……”
许氏见他哭得一抽一抽的,心下不忍,逃也似的离开了他的屋子。
许晏宁哭累了,一个人从后门离开了王府,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耳边传来了阵阵铃声,他循着声音,来到一处小酒馆,熊熊烈火中,他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随后便疯了一般冲了进去。
于是,沈轩就这样被许晏宁救回了沈王府,二人因此结缘,心意相通,可就是这样一个他极其信赖的人亲手将他送到了沈清河床上。
离开沈王府的那一日正巧也是他的生辰日。
沈之俞带着沈清河与沈轩已在阵前作战一月未归,王府的下人见主人不在也稍有松懈。深夜,他趁着府里的人都歇下了,从后门悄悄离开了王府。
他本不愿离开母亲,但许氏发了脾气,若不离开便从此断了母子情分。
他不是不明白只有离开王府才能重获新生,可他舍不得母亲。
他是孝子,自然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愿,只是他舍不得与沈轩的感情,因此在离开前给沈轩留了封书信藏于枕下,希望他能来找自己。
在他的印象中,沈轩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即便遭到下人非难也很少将情绪写在脸上,因此沈轩虽然岁数比他小,但行事作风却很成熟,或许是与沈轩同有“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的缘由,因此对沈轩没来由的有些亲切之感。
他见沈轩白日刻苦习武,夜里像个小厮一样伺候王府的人,最开始也不过是感叹沈轩性格坚毅而已。直到一天夜里,他看见沈轩一个人抱着旧书倚靠在桃花树下,借着月光苦读。
“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夏日炎炎,夜里蚊虫多,沈轩却视而不见,清朗的读书声虽被刻意压低,但脊梁骨却十分挺拔,整个人看上去遗世而独立。
这一刻,许晏宁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随即,千年冰雪消融,水滴石穿般的一见如故感袭来,从此,他的心里住了一个叫沈轩的人。
许晏宁自从知晓沈轩夜读的习惯,便掐着时辰提前在石凳旁点上一些驱蚊的熏香。
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帮到沈轩,于喜欢二字他一向难以启齿,唯有这样的小事还算是他力所能及的。
有一次被沈轩看到了,他像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孩子般无措,反倒沈轩却毫不意外,只温柔地问了他一句:“晏宁可愿同我一起读书?”
晏宁。
这样亲昵的称呼叫得人心头一暖,他慌张地点头不敢看沈轩的表情,盯着自己的脚尖混着月色悄悄红了脸。
时移世易,他们二人也曾海誓山盟。
“晏宁,我定不负你。”
“阿轩……”
或许是从他见到沈轩练剑的那一刻,又或许是从他点头答允沈轩的那一刻开始,他对沈轩的感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此前的惴惴不安之感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
他一向是不需要沈轩伺候他的,在人前也多有维护于他,二人之间的互动很快便在一些有心的下人处传开。
“他娘就是个破鞋,生出的儿子还是个断袖。”
“现在有钱有势的人家都娶个小妾,连瓦子里的小倌都那么炽手可热更何况情窦初开的少年。”
“你瞧这沈轩个子不高,人还瘦弱,许晏宁比他高一头都能把他装下了。”
“乱说,人家大公子也清瘦啊,估计这腰肢啊比ji子还软,要不怎么能让沈轩那样的粗使人看上。”
“我瞧着他们俩眉眼有些相像,八成是看对眼。”
许晏宁从不在意这些污言秽语,他相信沈轩对他的真心,只是这些他不在乎不代表沈轩不在乎。
沈轩是极要脸面的人,听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