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久缩在角落里定定地看着紧闭的木门发呆,不知什么时候意识开始混沌,睡意席卷大脑,直到他彻底沉入梦乡傅长淮也没回来。
第二天醒来时,旁边的单人床上被子已经被折好了,床单上有一些细小的褶皱,看得出有人在上面睡过,但狭小的房间里没有一丝人气,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福利院到了年龄还没被领养出去的孩子会进入另一栋小楼里上课,但那里设施建设不完备,老师的教学质量也不好,祝星久的反应总是比别人慢一拍,学起来更加吃力,而现在他正在艰难地接收学习高中知识。
傅长淮看起来年龄比他还大,或许也会在高中部这边。
想到这,祝星久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感觉,他知道昨晚他和傅长淮做的都是错的,但是他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事是他能左右决定的。
比如怪异的身体、天生的自闭症,七八岁的时候他还会恨,恨自己的爸爸妈妈抛弃他、恨那些莫名其妙欺负他的人,但初一他第一次在生物课上看见正常人的生理构造时,他明白了,内心却是一阵麻木,他是小怪物,他说不出话,他活该被人欺负。
耳边又开始响起吵吵闹闹的声音,有人在叫他去死,有人在安慰他,有人说他该下地狱。祝星久机械地洗漱完后拿起一旁掉在地上有些脏的书包准备去上课。
今天又会遇见什么呢?
是把他的座位淋上污水,还是把虫子扔到他的饭菜里,又或者把他拉进厕所打一顿?
一直走到教室门口,祝星久的Jing神都一直处在恍惚的状态,正当他准备进去时,却一眼看见坐在第一排被人围着的傅长淮。
此时阳光正好,三寸暖光落到他身上,凌厉强势的轮廓也被罩上一层浅浅的柔和,像镀上了金子,所有人都看得见。
他的长淮哥哥,也在这个班?
不,那不是他的长淮哥哥,傅长淮从来没属于过他。长淮哥哥身上带着霞光万道,不仅他能看见、想靠近,所有人都能。
祝星久沉默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看见桌上被人划破的作业本,沉默地收了起来,把书包放到了抽屉里。
班主任来的时候,他正在观察窗外榕树上的麻雀,小小的一只,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他们是辛德瑞拉在后院遇见的魔法Jing灵吗?会不会也带给他魔法?
耳边有人尖声说,“会的会的,你从这跳下去找它吧,嘻嘻嘻……”
又有一道粗旷的声音出现,“你是傻子吗?那是童话,童话都是假的。”
两道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诡异地类似野兽嘶吼的声音。
祝星久恍惚地趴在窗上,眼神迷离,那些声音很吵,但好像又都在催促他跳下去。
突然,讲台上的一位干练的老教师用教棍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安静!安静!上课了!”
祝星久这才回过神来,却被自己小半边身子已经探出窗户的姿态吓了一跳,赶紧端正坐好准备听课。
虽然他很笨,听不太懂老师讲的,但没关系,他会努力听、努力学。
尽管如此,一节课四十分钟,其中大半知识对于尚且年幼的祝星久来说,还是晦涩难懂,他的大脑像生了锈的发动机,任他怎么催促都无法顺滑地启动。
下课铃响后,祝星久决定去上厕所,中途路过傅长淮的座位,一堆人围着他,叽叽喳喳地在交谈着,似乎很高兴,女生们眼里都有艳羡,但傅长淮表情冷淡,少言寡语。
到了厕所,里面没人,祝星久却有些担心,爱找他麻烦那帮人,最喜欢在厕所欺负他。
刚这么想着,那几个平日里总爱找他麻烦的人就出现在了他身后,为首的那个头上还裹着白绷带,应该是刚出院不久。
“小怪物,最近和你那疯子室友相处得怎么样?”
说话的人叫常准,被领养出去过两次,都因为脾气暴戾、不服管教被退了回来,如今在福利院身强体健,从小就是打架的一把好手,现在更是刺头。
他一把把祝星久推到了地上,身后的几个小弟也顺势围了过去,厕所门口被他们放了正在维护的牌子,似乎是准备把在傅长淮身上受的气,全都发泄到祝星久身上。
祝星久想叫,害怕得连瞳孔都在微微颤动,但他还是说不出话,耳边的呢喃吵闹又出现了,好多人在笑,又好像有人在哭。这里也没人能救他。
他啃咬着自己的手指,颤栗着缩成一团、想往后退、往角落里躲,但站在他身后的人一脚把他踹了回去。
厕所的地面很脏,全是污水,还有一股难闻的尿味,祝星久趴在地上,想爬起来,但背脊上火辣辣地疼,手上似乎也有了细小的伤口。
“祝星久,活着好疼啊,我们去死吧。”一个声音如是说,那声音和他很像,但更柔软,像菟丝花,碰一碰就会碎掉。
“去死吧……去死吧……都去死……”
那个声音变了,变得尖锐,像指甲刮划玻璃。祝星久被吵得脑仁疼,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