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多大了?”
傲慢消失后,阿尔瓦突然问。
话题转换得太快。埃文愣了一会儿,说:“25岁,老师。”
“年轻,用多少代价都换不来,”阿尔瓦说,“埃文,你知道那些人怎么议论我们吗?他们说你是我唯一的爱徒,将来我死了,高塔里的所有东西都会由你继承,这就是为什么你甘愿留在我的身边。”
“闲言碎语,”埃文说,“从一开始,我就只是想留在您身边而已。何况老师的日子还长着呢。”埃文的反应能力向来很不错,可惜这似乎还不足以讨好阿尔瓦。不如说,他越是把话说得滴水不漏,阿尔瓦就越不满意,如果有得选,阿尔瓦可能宁愿要一个愚蠢又贪婪的学徒,这样至少能避免一些猜疑和嫉妒。
“长吗?”阿尔瓦说。他今年五十岁,而全国的平均寿命也才四十七岁而已,到了这个岁数,哪怕立刻死掉也属于正常。不管如何保养,那些魔法药剂也只不过是延缓了衰老的速度,不可避免地,阿尔瓦苍白的皮肤开始松弛,还出现了一些讨厌的红褐色斑点。
“像我这样残缺的人,怎么配让一个如此年轻的学徒服侍……那些话也并非空xue来风,也许你真应该另谋高就。”
“千万别这样说,您知道我是自愿的。”埃文跪坐在轮椅前,抬头看着阿尔瓦。阿尔瓦握住埃文的手,指腹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抚摸:“那么,埃文,我想请你为我做件令我开心的事。”
“好。”埃文不假思索地回答。
“答应我,在我死前,别再接触炼金术。”
“好。”埃文说,但下一刻他的脸上就露出了愣怔的神色。
阿尔瓦俯身主动地吻了埃文,年轻人的回吻又深又粘稠,几乎让人难以招架。如果在平常,这样黏糊糊的吻必然会导向又一场床事,但这一次是埃文先停下来了。
“嘶,”他叫道,“我头痛。”
“我可没做什么。是不是你又开始琢磨炼金术的事了?”
埃文沉默了一会儿:“是的。”
“既然炼金术只能带给你头痛,为什么还依依不舍?”阿尔瓦抱住埃文的头,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如果有一天你的学问超过我,我就不能再做你的导师;炼金术会轻易就能我们二人分开。你不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阿尔瓦说,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就像悄悄话那样,很私密,极富煽动性。
“当然,”埃文急切地说,“可是……”
“没什么好犹豫的,埃文。他们说得没错,你是我最爱的孩子,等到我死了以后,所有遗产都是留给你的,何必急于一时呢。”
埃文把头枕在阿尔瓦的大腿上,后者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但埃文却开始发抖,无法停止的泪水很快就打shi了法师长袍。
“为这点事,值得哭吗?”阿尔瓦笑着说。
“我不知道,老师……我就是没法停止……”埃文说。
阿尔瓦抚摸着学徒的头发,嘴唇紧抿,显出一个不愉快的弧度;但在埃文抬起头之前又立刻换回了有点担忧的温和的神情,眉头蹙起,好像无可奈何的样子。人的表情只要经过微调就可以代表截然不同的情绪,真是非常神奇呢。
“咳咳。”
一阵干咳声响起。阿尔瓦和埃文循声望去,原来是伯爵的管家正站在不远处。
“难怪没在宴会厅找到您,”管家走过来,似乎根本就没看到跪在地上的埃文,一本正经地说,“阿尔瓦博士,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前去会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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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推着阿尔瓦来到会客室,管家在上了茶水点心之后一声不吭地退下,整个会客室里只剩下三人。伯爵先是和阿尔瓦谈了这一年的赞助,然而,他开的数字越诱人,越使阿尔瓦担心此人接下来会不会提出什么天方夜谭的要求。
“那么,我能为您做什么?”
终于,阿尔瓦忍不住提问。
伯爵抬眼看向他,似乎刚才阿尔瓦说了什么极其冒犯的话似的。但他不可能别无所求,没有贵族会毫无意义地给法师一笔赞助,这种事自大陆上有人类活动以来还从未发生过。果然,在一段短暂的沉默后,伯爵提出了他的要求。
“……有一位男爵,也就是小道格拉斯,”伯爵说,“我希望你能代我给他下咒,诅咒他一生所诞下的子嗣均是死胎。”
“这办不到,”阿尔瓦直言不讳,“长时间的诅咒,只有恶魔可能实现。”
伯爵似乎被这毫不犹豫的否决惹恼了:“如果什么事情都要召唤恶魔,我们需要法师做什么?”
“法师也可以下咒,只是时间没有那么长,而且需要一些特定的材料。法师毕竟是人类,有力不能及之处,您能理解吗?如果您的条件能不要这么严苛,我自然是可以代您下咒的。”
“不,”伯爵说,“如果必须要召唤恶魔才能办到,那我就召唤恶魔。”
说这话的时候,伯爵的眼神毫不躲闪,甚至可以称得上坚毅。拥有这种冷硬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