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台上放着香囊。
君芜捡了起来放在手里把玩。
香囊绣着曲水文,素缟相间,中草药的清香扑面而来。这是他在靠近西临美人的时候从人家身上顺过来的。
之后他就在中草药里面加了点荆棘花粉。
这香囊就这么在他身边放了好几天。
“如此,摄政王不会起疑吗?”李卓跪在地上全无平日里的怯懦和恐惧。君芜把香囊丢给他,继而盯着酒杯,周身寒气逼人:“对一个自愿上钩的败者,不必那么Jing心策划,如此便足够了。”
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不知是第几次了。他任由冷汗爬满整张脸,仍面不改色,直到猛的咳出一口黑血。
李卓再也跪不住似的扯着尖锐的嗓音大喊太医。余下的便都听不真切了,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双耳短暂失聪,腹里仿佛有好几条毒蛇肆意啃咬。
他再也受不住似的跌落在地上,反被人匆忙抱起。
你看鱼儿,这不就自己咬上没有饵的钩子了吗。
眼前的人逐渐清晰,纪渊握着他的手,眼里的担忧怎么也挡不住。
“朕是不是……快要死了……”一张口嘴里便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疼痛更甚。
“陛下不要瞎想,臣一定会查清楚!”自君芜过来后,皇宫里的药物都由纪渊严格把控,君芜更应该是接触不到的。
难不成是那个西临人……
他抬了抬手,看了眼窗外。
树叶发出沙沙声。
地牢里的狱卒端着烛台和一杯酒径直走进最里间。这里没有任何光线,西临美人如今憔悴不已。
狱卒摸了摸脸,往另一侧撕扯,露出面具的下的真面。
“李卓……”他惊呼一声,左右张望,确认没有其他人跟过来后一下把他拽到身侧:“你来这里干什么?陛下让你来的?”
李卓看着他,神色平静眼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陛下让我带你走。”
“走?走哪儿?那他呢?他要诱敌……”噗呲一声匕首入腹,李卓死死捂住他的嘴。他双目圆睁,眼里逐渐失去光彩,身体脱力倒在草席上,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脑海里再次浮现君芜似笑非笑的脸。
“没用了的棋子,丢了吧。”
李卓蹲下身在匕首上淬毒后再捅了几刀,而后看着他叹了口气:
“你以为陛下是在撒饵?不,他是在收网。”
“他季羡之到了哪儿都不会屈居于别人,这一年伪装得太久,便都以为他是温顺懦弱的傀儡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一个已经死透了尸体说这么多。
这天下啊,恐怕不久便会易主了。
不,应该说是物归原主。
李卓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打翻酒壶将燃烧的蜡烛扔在草席上。
熊熊大火瞬间包裹住尸体,他拖着进来时被自己打晕的狱卒,扔到火里。
“主子,那人已经死了。”黑衣人跪在纪渊面前垂着头:“是与一位狱卒一起被烧死的。”
黑衣人见他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属下以为是那人抢了狱卒的烛台和酒自焚了。”
纪渊笑了笑,捏住他的下颚迫使他抬头:“这个解释你自己觉得可信吗?”
其实他说的不错,所有线索都指向这个解释。西临送人过来是为了两国交好,也是试探。西临线人来看季羡之是否活着,如若活着那便杀了以绝后患,还能搅乱东朔内部,一箭双雕。只是……
“退下吧。”纪渊深吸一口气。
他做好了下去领罚的准备,听到纪渊的命令错愕了一下。
纪渊看着手里的香囊,猛的扔到李卓脸上。
“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荆棘花粉!”
“王爷!这……陛下一直戴在身上奴才们也接触不到啊……”李卓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哭诉。
纪渊站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李卓身体发抖,脊背仿佛被他的眼神捅出了几个窟窿。
床上的君芜已经起身坐了起来,身影单薄就像块月光石,恍若月光漂亮得让人失语却也让人担忧下一秒会不会碎。他让纪渊痴迷,又让纪渊连碰到不敢碰。
纪渊看了一会儿便走到他面前。
他的头发披散在肩头,看着有些凌乱。感受到纪渊的目光后抬头,眼眶有些shi润。
“是香囊吗?里面掺了药是吗?”他的声音很轻,不仔细听近乎听不到。
纪渊不语算是默认。
“那……”君芜抓住纪渊的袖子,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送我香囊那个人应该不知道我会……”
他家陛下不可能露出这种神色,也不会有这种无用的情绪。
可他似乎忘记了季羡之也不过才弱冠。
似乎也忘记了季羡之活不了多久。
他们二人刀剑相向互相折磨得久了便忽略了一切忘记了一切,谎言多到连彼此都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