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传来混合着尖叫怒吼的吵闹声,有谁开始砸东西,紧接着响起尖锐的啼哭。耳膜被震得微微发痛,闻靖雪合上书去检查门锁——进来时就顺手反锁了,外面的人进不来。
这才放了心,撕下那张扉页放到桌上,用钢笔压好,把要带走的书点了下数目,发现少了一本。
她趴在地上往床底看,果然见那本书被可怜得卡在床和墙壁之间的缝隙。
擦了一遍封面,堆成一小摞抱在怀里。
要离开就得走客厅,不可避免地闯进人家眼睛里,几人听到动静齐刷刷转过头看她,动作整齐得和一条生产线上制造出的提线木偶似的,表情如出一辙的Yin沉。
闻靖雪眉毛都没动一下,胸腔像被什么压迫住了,二氧化碳不能顺畅地呼出来,往几人脸上扫一圈——她嫂子不在。
然后神色自若地挤过挡道的闻成功,“麻烦让一让。”
闻成功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她没在意。
出了暗着的走廊,客厅的白炽灯太晃眼,看人还得微微眯着。
视线晕出一片淡淡的光圈,很虚幻。
她那小侄子就站在光圈底下,和他们一样直勾勾盯着她,表情眼神皆是茫然,一手抓着包她给买的薯片,一手被陈英红牵着,见她走近一步还往人身后躲了躲。
她发现小孩眼睛里和不久前不一样了——困惑和敌意交织,看起来纠结的很。
大概是陈英红又给他说了自己的什么坏话,闻向东年纪小,又在太nainai身边呆惯了,没什么判断力,自然听什么是什么。
虚幻感更强了,地板是实的。闻靖雪却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云上,茫茫然落不到实处。
手里掂着烟灰缸的闻靖林等她走过身侧,突然开了口:“什么书?别是爸的吧,你就这么擅自拿走?女孩子家,能不能要点脸?”
说话沙哑得厉害,听着有种粗莽的匪气。
“我的。”闻靖雪视线转向他。
“你的?”
闻靖林重复一遍,两条浓黑的眉毛紧拧在一起。
烟灰缸“嘭”的一声,落回茶几上。
闻靖林朝她啐了声:“放屁。”
他咬着滤嘴,一口烟雾从干燥起皮的唇边逸出来,眼角微垂的弧度被灯光打下片Yin影,落在黑黄的皮肤上,这让他看起来更Yin沉了,接着撩起的眼皮儿透出轻蔑,“我上次还看到爸在上面写字了,把书留下。”
闻靖雪转过头和父亲闻成功对上视线,那双总盛着懦弱的眼睛别了开,这是默认了。
“这是我的书。”
她舔了下嘴唇,像在确认什么事实:
“爸,您说是吗?”
回答她的是陈英红的破口大骂。
——“白眼狼”“贱蹄子”“小婊子”“迟早死外边儿!免得以后和你哥争遗产!”
她的声音像是剧烈剐蹭黑板的粉笔,尖细粗砺,带着颤,发着抖,高分贝造成异样刺耳的效果,狂乱挤进耳道,张牙舞爪地撕扯鼓膜。
立刻被闻靖林不耐烦地掐断,“别吵。”
跟按了暂停键似的,陈英红停下这毫无意义的声污染,丝毫没发觉闻成功难看的脸色。
还连带着自己儿子也一起骂进去了,闻靖雪觉得好笑,拧上门把手一转,开了条缝。闻靖林走近狠狠撞了下她的肩膀,恶声恶气,“书留下。”
她攥紧书页边角,才没一拳砸上闻靖林的下巴。
闻成功上前拦住儿子,“是她的书!”
“成功,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护着她!”陈英红尖叫。
他讷讷道:“妈,这真是雪雪的书。”
闻靖雪冲闻靖林耸了耸肩,对方浑浊发红的眼珠子瞪得要突出来了似的,神情骇人,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才解气。
根本看不出他俩是同一个爹妈生的兄妹。
嘈杂的恨恨声随着大门关闭,连同那窒息的气氛一同被隔绝在内——这客厅短短十来米的路可真他妈难走。
楼道是声控的,闻靖雪用力踩了下地面——实的,虚幻感在离开那个空间后就消失了。
昏黄的光亮了。
一抬眼,她年轻的嫂子站在上一阶楼梯上。
不可否认的是,单看五官,徐知书真的长得很漂亮,不然也不可能被少年时期的闻靖林看上——闻家基因好,生出的男人都是一等一的帅哥,在学校有大把女生追求。
看着人模狗样,干的全是些混账事。
十七岁的闻靖林把小一届的学妹徐知书哄上床的当晚,和正在写作业的闻靖雪得意炫耀了好一通,第二天这件事便传遍了大街小巷,闹得人尽皆知。
那时大家都对“性”讳莫如深,邻里学校都暗地里指指点点戳着她的脊梁骨,徐知书被退学。
稀里糊涂地,怀孕、结婚、生孩子。
前程尽毁,受尽磋磨。
按理说,任何一个女人遭受这些,就算不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