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
两个高大的男人还在脸红脖子粗地吵架,撸起袖子要动手。要不是旁边有民警拦着,恐怕又要扭打在一起。
直到都接受一顿严厉的批评教育,才勉强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谈话。
闻靖雪刚回来就见到这一幕,算算时间——从家里到这边,他俩吵了将近两个多小时。
角落椅子上坐着个身材臃肿的矮小女人,七老八十的样子,脸皱巴得像树皮。
看到闻靖雪,一双浊黄的眼珠子立刻就瞪了过来。
“这么久!上哪儿鬼混去了,小宝呢?”
闻靖雪把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扔给她,里面装的全是给闻向东的零食,语气微嘲道:“你应该问问自己——怎么没把你的小宝看紧,让他偷溜出来。”
她的nainai陈英红紧紧皱起眉头,这让她那张脸更像纹路深刻的老树皮了,面部肌rou轻微抽搐着抖动,“怎么说话的?!没教养,书都白读了——”
“趁早出来找个厂子打工吧!”她嘶哑说,“上学除了浪费钱之外有什么用。”
闻靖雪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双手插兜,指尖碰到手机——她妈昨天连同现金一起给她的。她不要,女人先是说等她过十八岁自己就不会管她了,又语带哀求:“雪雪,妈妈只能帮你这些了。”
“不要拒绝我,好吗?”
她心里叹了口气,冷着眼神看陈英红:“我上学的钱是我妈给的,和你们无关。”
这话触到了陈英红霉头,老人大喊大叫道,“不要提那个婊子!”
动静引来民警注意,老人不甘不愿息了声。
但陈英红向来不是善罢甘休的性格,等民警注意力回到她儿孙那边儿,冲闻靖雪冷哼,压着喉咙说话时更嘶哑了,呼呼哧哧的像破洞的风箱——
“嫁给我们闻家,那就是我们闻家的人,死了也是我们闻家的鬼!”
“她倒好,一个我儿子用烂了的不要的破鞋,和别的男人跑了,上赶着给人家结婚生儿子!真他妈不要脸——”
“说话不要太难听。”闻靖雪沉声打断她的话,她虽然对妈妈感情不深,但不代表会接受别人辱骂她。
“以为这里是家,随便给你闹呢?在派出所也不知道收敛,谁不要脸自己心里没数?”她反问。
陈英红怒目,“你——!”
“我什么我?”
少女语气懒洋洋的,微微挑起的眉梢挂着嘲弄的冷意,这让她清秀耐看的脸莫名透出股侵略性的锋利。
“你放心,我是不会管你的。辍学是不可能的,嫁人也是不可能的,替你养孙子养太孙就更不可能了,做梦去吧。”
陈英红缓下口气,闻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透着幽幽Yin鸷的微光。
她嘴巴的rou耷拉着提不起来,裂开两条纹路往旁边伸下去,随着说话一紧一松,“成功都给你办好休学了,你还觉得自己能回去上学?”
“如果想法庭见的话。”闻靖雪面不改色。
不顾陈英红气得捂着胸口的手帕金森似的抖,把门口的闻向东招呼过来。
小孩屁颠屁颠跑到她跟前,摊开手心给她看一团包起来的嚼过的口香糖。
“姑姑,扔哪里?”
还挺乖,果然不能惯着。
闻靖雪给他指了方向,又说:“我走了,好好待在陈英红身边,别乱跑。”
顿了顿,补句:“别让她死了。”
闻靖雪的尾音淹没在轻笑里,闻向东眨巴眼睛,对她莫名的笑有点摸不着头脑。
乖乖听姑姑的话坐到太nainai旁边,拿瓶牛nai,听到几句骂闻靖雪真抠门的话,没忍住反驳说姑姑很好,把陈英红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闻靖雪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时,外面的天差不多黑了。
她把自己落下的最后几本书找了出来,草草翻一遍——大片乱七八糟的涂鸦,中间被撕空了几毫米。
甚至扉页的空白处还记有闻靖林欠下的债务。
隽秀飘逸的字迹,是闻成功写的——她和闻靖林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