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良生将房门紧紧合上,转身又至书案侧一阵摸索,他动作急切,俄而便摸出一卷画纸,待碰到画卷时却又放缓了动作,将其小心展开,只见画上以细毫丹笔绘了位英朗少年,其人身姿拔然、眉眼含笑,正是郑良生的救命恩人孟固。
郑良生一见画中之人便是呼吸一滞,他双眼痴迷,只将脸越贴越近,最后竟是整个人伏在画上,口中急促念道:“少君、少君……孟郎……”
他阖目轻叹,心内情愫久久难平,过了许久才缓缓起身,又将胸前玉坠取出,只是他这回一碰,竟觉玉坠热上不少,握在手中竟有些烫人。他皱眉疑声道:“少君这物件当真奇怪,莫不是我捂得久了才这般烫人?”
他不解摇头,又将玉坠比在画上,待寻了个好位置才抿嘴一笑。郑良生少时极爱书画,后来虽是浑噩过了数年,可现下再提笔,却仍是点墨生魂,只见那画上之人极肖孟固,尤其是嘴角那抹笑意,当真与其人无二。
他心中思慕,下笔更为专注,这般躬身作画,一时也忘了时辰,下人唤时也只敷衍应了几声。
待给画中之人添了这玉坠,郑良生才起身动了动身子,他未曾吃食却也不觉饥渴,可看着这画仍觉不满意,只觉此物不及孟固半分神韵。
他心中泄气,又拿过玉坠细细观看,口中郁然道:“他今日不走,以后总会走的,我虽在爹娘面前胆大气壮,却不敢同他多说,若他真走了,我却连个念想都无有……”
郑良生这般思及,眸中竟又蓄起了泪花。他虽已二十有三,但数载耽溺女色、空空度日,脑中虽记得过往大略,但细细回想却似置身梦中、鲜有实感,如今大病既愈,心性反是回到了少时,自对孟固一见倾心,爱意渐浓、思盼愈盛,脑中所思所念皆他一人,当真是神魂所系、心魄所往。
郑良生将那玉坠细观一二,又小心翼翼地将其引至唇边,薄唇一贴便靠了上去,那玉石倏的显出一道微弱红光,只是郑良生正阖眼闭目,是以未曾看清,待他睁眼后,那物又变回了原样。
他二指轻抵双唇,口中喃喃道:“好似又变烫了些,当真是怪石……”
只不过郑良生也未有多想,又将玉坠拿至床边、塞至枕下,犹疑片刻又将踏上被褥压在上边,这才放心离去。
此时天色已暗,下人们早舀了热水放在外室池中,郑良生便先往洗漱,却不料他前脚刚走,内屋便现出个人影。却见此人身影憧憧,只隐约有个人形,细观其面却辨不出五官,分明是个非人异物!
这物听着门外水声,口中似狠似悲,只是它声音嘶嘶作哑,需得细辨才可听清,原来说的是:“你既携我内丹,自该同我一般孤凄一生,又岂能有此姻缘?我这便盗了这玉石,毁去你二人姻缘,也好叫你尝尝我的滋味!”
说罢便见塌上腾起一阵黑烟,卷过那玉坠即去,顷刻间便不见了踪迹。
而另一旁孟固却猛然睁开双眼,他面色遽变、皱眉呲牙,只见其上颌左右二侧各生出两门利齿,足有一指长短,巉巉然泛着冷光,叫人不寒而栗。
他口中急喘出声,又翻身下床,在衣袋处一阵搜寻,果见他那宝袋底下缺了一个小口,其中妖物早已不见踪影。孟固眼泛红光,口中咒骂道:“竟是我轻敌了,这yIn蛇,当真有几分本事!只是我这宝袋乃是兄长所赠,灵犀又是老道开光之物,其上亦注有我一分灵力,他何以从宝袋中脱逃,又盗走灵犀石?”
他一时想不分明,心中又担忧郑良生安危,便掐了个口诀隐去身形,闪至那人房内。孟固刚至此处,便觉妖气甚重,他循着味来至塌边,皱眉喃喃道:“怪了,这yIn蛇修为被锁、又无人形,为何还有这般浓重的妖气?”
孟固心念一顿,可还未等他多想,又听得外室传来阵阵水声,间或还夹杂
着压抑低yin。他心内犹疑,只觉这声音越听越像郑良生,摇头不解道:“他莫不是受了伤,不然怎会出此怪声?”
他担忧妖蛇害人,打定之意去瞧他一瞧。
孟固刚转进外室,便见其内有锦屏数座,屏后叫人挖了一方浅池,池内似有人沐浴,蒸得屋内热气漫漫、白雾袅袅,锦屏之上又随意挂着几件衣物,孟固定睛细看,皆是郑良生白日所穿。
他心内稍定,旋即穿屏而过,却觉鼻尖嗅得一阵馨香,竟是从此人衣物上传出。
孟固凑近一闻,口中更是奇道:“天下稀罕之物,不过灵芝仙草、玉ye琼浆,我从前在幻境中无一日不见、无一日不尝,此时却觉它们俗气了,竟是比不过这人身上残香。”
孟固正暗自称奇,却听得屏风后yin喘声愈来愈高,他眉头紧皱、抬目一看——
只见腾腾白雾中现出一个人影,这人半倚在池壁之上,秀眉紧蹙、面色chao红,他一双手皆隐在水下,上下大略动作着,口中亦随之发出娇yin低喘。
这人眉头越皱越紧,面上似是痛楚又似极乐,只不停变换着动作,最后终是忍不住了,口中急唤道:“嗯……少君、少君——孟郎——”
能这般唤他的,除却郑良生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