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放晴,寂静无风,应蜚从雪堆里坐起来,白茫茫一片刺得他眼睛发疼。
融化的雪水从发根面颊往下淌蓄到下巴,应蜚脱掉shi透的外衣和发chao的靴子,反正他也感受不到冷,只穿一件白色的中衣。被卷进雪里后他就昏了过去,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应蜚撑了下地想站起来,手硌到一个硬物,抓起来一看,是酸与。
应该是雪崩后跟他落到了一起,当时两人是一起站在鞭子上的,那昭厌呢?应蜚环顾四周,积雪没至腿弯,雪面如镜,连个影都见不到。昭厌肯定也埋雪里了……
应蜚说:“昭厌!”声音在谷间撞了个来回,没有应答。
“昭厌!”还是没有。
该不会死了吧?雪崩到现在少说有几个时辰,极度寒冷的情况,以他凡人的躯体很难承受住,很有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应蜚感到一阵心慌,他不知道心慌的由来,但直觉告诉他昭厌还活着。
应蜚从雪地里拔出腿,下一步又深深地陷进去,举步维艰,他此时落在一小片空地,仰头望去,山顶离他仅有十几米远,只要上去就能轻松摘到冰莲,除去一直折磨他的孽种。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应蜚稍微使力越到了山顶,山顶是一小块平台,像被人削去尖峰。与山腰几尺深的积雪相比,这里只有薄薄一层。除了灰色的山体,连多余的石块都没有,只要并蒂莲长在这,就能一眼看到,应蜚却始终没有发现。
他可以继续找,然后将两朵冰莲收入囊中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昭厌的脸一直闪现在他脑海里。自他当魔君到现在,也不知过去多少载光Yin,五界之内没有不畏惧、有求于他的,他手上的人命数不胜数,现在却为了个凡人的命犹豫,而且这人大概率还是个死人。
最终,应蜚一个后翻,落回那片空地,疏松的雪被震得簌簌下落,这一震,露出几步远雪白的大团,没跟着飘落。走近几步,是那只大伶鼬,柔软的毛还顶着小雪片,一动不动,融入雪山中。
“唔——”雪团的身后忽然发出一丝微弱的人声。
应蜚诧异:这冰天雪地里居然还有人?
绕过雪团,雪团肚子上蜷着一个人——是昭厌!他衣服皱巴巴的,头发有点乱,面色红润。
真是命大......
应蜚轻轻用脚踹他:“起来。”
“嗯?”昭厌揉了揉眼睛,像懵懂的婴孩。伶鼬也跟着醒了,动了动滚圆的身体。
他看见应蜚站起身,沙哑地说:“怎么了?”
惊奇的是,他腰间的伤没了,他之前的伤都是普通伤,应蜚就没在意,酸与的毒除了他能解否则一直不会愈合,没想到他现在腰上完好如初。
昭厌反应还有点迟钝,应蜚拍了拍他的脸,冷笑道:“来干什么忘了?”
如梦初醒:“奥,摘冰莲—……刚刚——雪崩!”
“还没傻,走吧,并蒂莲在山顶。”
“哦好……过去多久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我也刚醒。”
昭厌正欲离开,却发现腿被抱住了,是那只伶鼬趴在他腿上,可怜巴巴地不让他走。昭厌头顶冒出问号,他可还记得雪崩前就是这只东西叼着鞭子不让他们上去的。
应蜚见状咬破手指,对着伶鼬说:“张嘴。”它乖乖地张嘴,舌头中央有一块乌黑的大洞,应蜚血一滴上去就快速愈合,长出新rou。
它松开昭厌,黑珍珠似的眼睛圆溜溜的,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昭厌sao了sao他的下巴,说:“你要干什么,总跟着我们?”
它好像能听懂人语似的,先点点头,又拨浪鼓似的摇头。昭厌撸了把它的软毛:“算了,你跟着吧。”
应蜚说:“我们要去山顶了,我可带不动它。”
“让他在这呆着吧。”
应蜚点点头,以相同的方式缠着昭厌上山,两人刚到山顶,就听“duang”一声,伶鼬一屁股坐在山顶上,雪月山似乎都跟着颤了颤。
昭厌揪它的耳朵,无奈道:“你可真是的,听话点,嗯……要不叫你大白吧?”大白高兴地晃脑袋,接受了这个称呼。
应蜚伸手撸了把某只弹跳力惊人的雪团子,越过它柔软的耳朵,两朵冰莲正盛开,一黑一白,犹如太极般相生相克。
想不到找了这么久的并蒂莲居然出现了,花瓣和枝jing上还有零星残雪,之前裹在雪里,所以没发现,现在被大白震出来了。
两人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惊喜,应蜚快他一步,轻轻一跃落到了并蒂莲前,昭厌领着大白匆匆赶过来。
难以想象凡间长有这般玄妙的并蒂莲,黑白碰撞出极致的绚烂,玉石般散发盈盈光泽。虽然冰莲近在咫尺,应蜚仍是很小心,掏出从花瀑城得来的土壤准备摘那朵黑色的莲花。
昭厌手伸进衣襟里想取出土壤,却摸了个空,连忙翻出衣襟里所有东西,总共没几样,独独不见花瀑城的土壤。又摸向自己的腰,压了压腰带,还是没有预想中的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