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清理得很干净,几乎看不出是个病房。边几的花盆插着新鲜的花束。
空气里散发着浓重甜腻的玫瑰花香。像是一整片花田的鲜花、绿叶,以及底下泡烂的腐败一起轰鸣。
“z,是你协助小舒过来的?”病床上的忧忧恢复往日做派,沉着脸。“为什么舒离开本地,没有任何人告诉我?”
z助手没有争辩,立刻认罚。“请主上恕罪。实在是舒少爷关心……”
“关心?”忧忧长眼眯起。“如果不是现在暴露了,你们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瞒过去?”
“这……”
舒刚好抱着药箱推门而进,撞见这一幕。忧忧脸上的厉色顿时凝住。
舒还是往常的样子,紧紧抿着唇。忧忧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知道这是他有些生气。
他凭什么生气。忧忧想着,病火越烧越旺。
“……”
他们尴尬地分隔许久,混着理不清的烂账。忧忧知道舒从来没有忘记小桃的死,但忘记了那个床伴和背德失控的三天。
骤一见面,舒也有些不知所措。“那个……是我要求z助手不要说的。”
舒所谓的“要求”其实是威胁。
午后的微风轻轻敲打窗框。
忧心里清楚,却也不点破。“那也不行。这么大的事,他竟然瞒报,应当领罚。”
他们可以杀人放火,但组织的规矩是铁律。铁律就是忧忧的意志必须得到无条件贯彻。
但到底比往日宽容。
“是,主上。”
z秘书退下以后,两人又有些僵硬。忧忧可以看见这久违的弟弟背脊绷得很直。
最后是舒放下药箱,招手让其他人出去。
“可是……”
“都出去。”病重的主君发出不耐烦的复述。
门被轻轻带上。
“哥哥,你现在到底……”
“舒,刚才撞到窗户,疼不疼?”
对于舒的询问,长发美人完全当做没听见。
“唔。”一提到这个,舒就用手去摸,果真摸到一个肿块,嘶叫了一声。“……疼。”
忧忧心中一紧。这个傻弟弟总是受了伤也不会喊疼,一定要别人问出来。“过来,快给哥看看。”
舒总是响应哥哥的说法。他下意识走了几步,两人都意识到,他们很久没有这样自然地对话。
“哥哥,不要转移话题。”舒止步,捏着病历本和抽血的针,。“先做检查。你的病拖了太久了!“
“不过就是一些检查,过一会儿……”
“哥!”
舒非常坚持。他了解哥哥的脾性。一转身就会全部耍赖掉。而病中的哥哥往往更加任性。
果真,床上那人的和缓的神色一下子变了。
“我讨厌医院,我讨厌看病,讨厌吃药……”忧忧也不掩饰,扭过头,咬牙切齿地看着病房里的一切。“你们一个个都想控制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很好,没让你来多管闲事!出去!”
舒的手微微握紧又松开。这股甜腻的玫瑰香让他感到窒息。
他走到窗边,将那窗户推开一条缝,涌入的新鲜空气吹起帘幕,在他背后微微飘动。
河对岸下棋的老人已经回去了。舒想起那老人对他说,年轻真好。舒没有回答。
舒很清楚自己的身体。除了年轻,他的时间并不比老人更多。
所以外人都觉得他平和。欢笑,争吵,误会,讲和,常人这些剧烈的情感都需要时间演化才算完整。而他就像他的考试答卷,没有步骤,只有结果。
即使如此,他还是挣扎着找了过来。他知道,人有时候离那道大限非常,非常地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他转过来,眼睫垂得很低,看不清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在晃动。“我不该破坏了你们的规矩。只是太久没有你的消息。我……我……下次,不会了。”他抓着窗台的边沿,不再努力掏出那些卡在喉咙的,难以成形的词句。“头已经不疼了,现在可以走了么?”
他轻轻地说,然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非常蹩脚地用手去摸了摸那个肿块。“真的,我很好。”
他们说出一模一样的话。然后两道鲜红的血迹,就从他松散的发际线滚落下来。
忧忧看着他镜面一样的兄弟,投降了。
*
舒包扎以后,头也有些昏沉。病痛和伤口是两个东西。好像有人关注以后,就会更加嚣张。
他去而复返,推门的时候听到病床发出不小的动静。
病人仿佛怕他真的一走了之,时刻关注外面的动静。说来也奇怪,这么几个月,最危急的时刻他都挺过来了,他也以为自己的戒断就要成功,结果一见面又是前功尽弃。大悲大喜的煎熬,让忧忧本就不太清醒的神智,更加混乱。
舒带上门。他知道哥哥很在乎自己的形象。
“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