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晓单手撑着树身,俯身粗喘着气。听见有人靠近,她狼狈地旋身倚树,几缕刘海黏腻地挂在额前,模糊的视野里乔曼苓正踩着轻盈的步伐向她走来。
长跑完,她气还没顺匀,胸口剧烈起伏着,可这一切都拦不住她急于指控的心。
你、你、你
她伸出一指,虽是颤颤巍巍,但势头上颇有披坚执锐的气魄。
乔曼苓歪了歪脑袋,轻轻拍开她的手,先入为主地亲昵讨好道:
干嘛呢,不就是没和你一起跑完吗,不至于,不至于呀!
见朋友毫无自知之明,傅晓无语至极,她泄气地扶额,言简意赅地点明:
我都看见了。
嗯?
你和何放。
乔曼苓眨巴着眼,稍缓了片刻才明白对方的所指。她腰杆没了底气支撑,干笑了几声,挥着手打马虎眼儿:
就,同学间寒暄几句啦。
傅晓显是没被她糊弄住,双臂一抱,郑重其事地陈述所见:
你喝了他的水!
你还摸他!
你,先前不是完全看不上他吗?
傅晓抛出最后一句灵魂拷问,彻底令对方溃不成军。
我和他打小就认识,太熟了,所以就
乔曼苓半如实,半含糊地解释着。
唔那你之前也没跟我提呀!
傅晓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引得乔曼苓莫名心虚。
自动贩卖机的闸门内发出哐当的坠响,傅晓取出汽水,身旁的乔曼苓有意无意地以鞋尖划着地,忽地开口问道:
我和他,很多人都能看见吗?
傅晓啜了一口冰饮,顿感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嗯留心的话就会注意到吧。
她回了个模棱两可。
乔曼苓想了想,继续追问:今儿下午六班有在上体育课吗?
傅晓目视前方,十分简单粗暴地表示:这我哪儿知道。
乔曼苓失落地撇了撇嘴,正胡思乱想着,对方兀地转过弯,疑惑道:
你问六班干嘛?
严肃干练的老班唐女士推了推鼻梁上的椭圆状细边眼镜,眼神扫过两人之间的椅子,示意乔曼苓就此坐下。
乔曼苓方一坐下,便听女人开门见山:
我听张老师说,你已经好几次没完成长跑训练了?
乔曼苓心虚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最近不太舒服
哎,那你也得重视起来!还有半个月就是体育的最终结测,老师也不是要你拿个优秀,但起码你也该合格,否则到了高三,得多麻烦
唐女士语重心长,可是乔曼苓的注意力全然越过女人,落在了其后正为老师工作的何放身上。
少年极有耐心地听从吩咐,快而准地合算过一摞摞试卷。
见何放那样认真,乔曼苓不免心生黠意。
这种事情确实也蛮适合他的呀。
你平常也该保持锻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了好身体到了高三你才能撑得起那样的高强度学习。
何放抱起其中一摞卷子,转身越过一排排办公桌,走向靠外的大门。
乔曼苓认真乖巧地点了点头,唐女士看她还算听话,结束了谈话,招了招手,放她离开。
甫一出办公室,乔曼苓便一路小跑,赶上少年的步伐。
她横过少年,挡住他的去路。便见她笑得狭促,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她的目光扫过他怀里的试卷,止不住地挪揄道:
为老师效劳呀你?
路遇恶霸的何放平静地对上对方戏弄的眼睛。
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应对自如地反问道:
听完劝告了你?
乔曼苓一愣,调戏不成反被嘲笑,她蹙起眉头,凶巴巴地掩饰尴尬:
要你管!
好吧。
上课铃声乍然在楼道间响起,二人身旁人来人往。乔曼苓正思考着如何优雅与对方告别,余光却瞥见一少女熟悉的身影正由远而近。
她无由着急起来,还未理清的思绪和聚拢而来的慌张推着她莽撞地凑近眼前的人。
何放见乔曼苓兀地靠近,仿佛是要依偎进自己的怀里,他不知所措的抬高手中的试卷,听那行事从无章法的女孩笨拙而又高调地提议道:
何放,要不你来教教我跑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