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
对于持剑之人,剑与性命无异。这把剑自他出生时便放在他身旁了,也许是父母留的遗物。师父如何劝他,他都不曾放下,一路持着此剑修行,其实分外爱惜。
他以为典当不过是将此剑易主,没想到是要亲自折断。镜顽本就苍白的脸色现下更为白了几分。
他长久地凝视这把剑,再度爱惜地轻触了触,便抬头果断道:“可以。”
阁主笑了:“那么现下便折断罢。”
镜顽低头,左手抚上剑身缓缓收紧,剑刃锋利,他手心刹那便涌出血色。他不断收紧左手,右手执剑,闭眼一用力将剑决然折断。
刺耳的剑鸣声响起,镜顽头痛欲裂,阁主大笑不止,连连叹道:“好!好!果然是宝剑,折断的声音甚为动听。断剑留下,这些银两归你了。”
有仆人迅速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和着血色的断剑。镜顽最后看一眼那把长剑,断了的剑好似失去所有锋利,如同朽木一般死寂。
他终于放下了那把剑,以这样未曾设想的方式。
镜顽的左手鲜血淋漓,隐隐颤抖,仍旧守礼地弯腰道了谢。
“这么多银两,你一个人也拿不走,我差人送你罢。”阁主实在好奇,到底是何事要一个连拒多次的出家人今日一把折断自己的用剑来换取钱财。
镜顽也不推脱:“多谢阁主。”
仆人们便抬着箱子跟在他身后,他先请仆人们将这些抬进暖花阁内院,潦草地扯了块帕子将手缠上便去请鸾娘。
听人来通报那和尚又来了,鸾娘无奈地下来,想着这次必要把话说清楚,不拿出一万五千两是带不走凝心。
可她到了内院,看了看周遭摆的满满当当的数箱白银,也还是愣住了。
她这些年风风雨雨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这和尚带着这么多银两来青楼的场面她委实没见过,她惊疑不定:“小师父,你这是?”
“按暖花阁规矩,若在花会之前,出三倍的价钱便可买断魁首。贫僧来此替凝心赎身。”他冷静地答道,鸾娘惊讶不已,居然真的是来替凝心赎身的。
出于习惯,她仔仔细细地查看了银两,确是真金白银,她简直不可置信:“小师父,你这是从哪儿来的钱?”
镜顽以为她是担心此钱来路不明便轻声解释道:“这些银两都是贫僧从正途得来的,施主不必担心。”
她不担心,她惯会看人,瞧得出眼前这和尚是个面冷心热的。她只是想不通,暖花阁立此规矩已久,但从未有人践行。现下却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她眼前,这天下倒真有痴情人花了天价来为心上人赎身,而那痴情人竟还是一个和尚。
她不过是为了打发他才说的,根本没想过他真的痴情至此。
“小师父,你可决定了?这可是一万五千两,一旦交出,可就不予退还了。”鸾娘合上木箱,走上前提醒道。
“是,请将凝心的身契予贫僧罢。”镜顽倒是斩钉截铁。
“好!爽快。”鸾娘转身便去暗阁里取了那锁上的身契,她下楼时见那僧人面色苍白,仍旧静静站着,十分耐心,又想到凝心的赌局,一时之间竟有些不忍。
但她始终是看着凝心长大的,前头便是康庄大道,她没理由坏了凝心的好事。
“小师父,给。”她还是挂上了招牌的殷勤笑容,看那僧人珍重地收下那身契,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满意地合上。
他拿着那身契缓步走到一旁的银烛前,毫不犹豫地借火点燃了那纸身契。
“小师父!”鸾娘惊呼出声:“你这是何意?”
那纸在火烛里一点点化为灰烬,残余的火星翻涌,不慎烧红了镜顽的指尖,银烛花晃,映照他的容颜,那僧人只是含笑望着那灰烬,低声道:“从此她便自由了。”
鸾娘心惊,一万五千两买来一纸灰烬,换她从此自由。凝心好运气,这份真心就连鸾娘这个常年在风月场混迹得铁石心肠的人,瞧了也颇为动容。可是,凝心却是一心要进王府的,她不过是骗这个和尚的。
“那施主,贫僧现下可去寻凝心了罢?”
“她……”鸾娘欲言又止,抬头便见惜玉正端着水在门后偷听,便使了眼色命惜玉去叫凝心速速起来收拾。
“稍等,她懒得很,还未起呢。”鸾娘一个劲打哈哈,镜顽倒是并未多疑,道了声好就安静等待着。
不过一盏茶功夫,惜玉向凝心禀报后迅速替她更衣梳妆,掩去满身的欢爱痕迹,这才下去请请镜顽移步。
凝心听到镜顽来寻她之时是有片刻的慌乱的,昨夜她才同承嘉王行了事,不一会承嘉王就要派人来接她了。镜顽却在此刻来了,她本想问鸾娘为何放她进来,但念着镜顽在等待也只得按下。
她想,不若今日就向他剖白,讲清楚一切原委。
可当她看见他,她便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镜顽依然一身白袍,今日却未持剑,只是脸色苍白,左手上缠了些布。他伸出右手,疏冷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