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用手拢着头发,慢慢地下了床,她从羞意中缓过劲来,感受到一股模糊的悸动。她取下衣靠上的中衣,挥退了想来伺候的侍女,回想那种大脑一片空白的高chao。她只是自己,太子只是她的夫君,他们交颈缠绵,就像天下的任何一位夫妻rou贴rou的体验似乎能够带来心贴心的亲近错觉,她有些迷恋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书带给过她,如今一次梦里的高chao也带给了她。
如果他们是百姓夫妻,可否一见相知,从此白头?而不是如此克己守礼,美玉温香在前只是一笑置之?斯年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他们统共见上过一面,如果举案齐眉,也应该是太子和他自己求取的太子妃。
当当外间的自鸣钟响了,一缕阳光照入内室,斯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侍女们低眉顺眼地收拾了床铺,她唤来从家里带来的荔枝给自己梳头。
娘娘,方才太子妃身边的翠竹来了,说是太子妃请东宫嫔妃们聚一聚。荔枝小心翼翼地说,方才人收拾的时候他略略往床上看了一眼,除了凌乱些没有别的什么痕迹。李斯年放下手中的眉黛,她眉如远山,本不用多画,可是刚才手抖了一下,出了界。擦了罢。她用身旁小侍举着的铜盆净了净手。让樱桃给我挑几件不出错的衣服,头发挽得简单点吧。斯年说,就算她嫁妆丰厚,陪侍首饰甚多,也不用多带金玉去刺周娘娘的眼。
荔枝是家里用惯了的人,做事小心灵巧,没有多话。斯年慢慢地绞着红纱,想给自己剪一朵华胜来带。别打扮得太成熟,太子不喜欢,万一瞧见了不好。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不过一日,她便从李氏掌珠变成了东宫众多姬妾之一,既然太子喜欢稚气些,那就稚气些吧。
华胜做成石榴花的样子,被她亲手戴在鬓边。
娘娘手真巧,这是这颜色是不是有点不妥?荔枝是一个忠心的,明知道主子可能不高兴都要说。无妨。其实斯年的昨夜的气还没有顺过来。既能不失分寸地膈应人,又能卖一个破绽,有何不可呢?周太子妃,其实从你成为太子妃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们终究会对上。
昭元殿
侧妃娘娘到了。传话的小太监低着头说,不敢看榻上各位金雕玉饰的主子。快请进来。周娘娘放下手中的茶盏,不紧不慢地说道。东宫五年早就让她练就了笑的本领,对太子是灵动妩媚,对下是仪态万方。其他的嫔御们早早起身,面向屏风立着。
京都的冬日很冷,多大风。在屋内暖洋洋地坐着不觉得,等到人一进来,便带来了外边的寒意。周太子妃仔细打量着面前福身的人,眉目如画,风清月朗,疏阔中又带着几分稚气,就像是新春嫩生生的新芽。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衫,鬓边的石榴华胜衬得她年轻娇俏,很是美丽。太子妃长久不叫起身也蹲得端端正正,不急不躁,有大家风范。李妹妹请起。周太子妃在心里叹了一口长气,她昨日被太子正色压下去的念头又开始躁动。不要怪她,如此风貌在前,她是在不能确定昨日春色能让太子记住几分便是为了孩子,皇后娘娘也要抬举她。
接下来是几位姬妾向斯年行礼,崔良娣是清河崔氏的大家女,出生名门性子冷淡,只是浅浅地福身了一下;周良娣是太子妃娘家隔房的堂妹,去年太子妃小产的时候送进来的,变成了太子良娣;另便有七八个美人和良人请安。一时朱环翠绕,云鬓香浮,令人目眩神迷。斯年对太子的专情有了新的认识,如此压力、如此美人、如此高位,他只在乎太子妃一人,旁人不过是闲来逗弄的猫猫狗狗,就连她自己,也不过是品种名贵罢了。
侧妃娘娘的华胜真好看,又不靡费,又衬气色。落座之后聊聊一些有的没的之后,一位美人开口说到,李斯年记得她姓张。
她扶了扶鬓角,带上一些笑意说到:是我闲着自己绞的,无事忙罢了。
太子妃招招手让她上前给她看看,李斯年低下头,那抹红色狠狠地刺了周娘娘的眼。李斯年是太子侧妃,算半个东宫的女主人,她按道理能用这样的颜色,可是周太子妃受珍爱,谁敢触她的霉头,于是只有一个美人敢夸赞。
梧桐阁
不得了了,樱桃快来帮我把大衣服脱了,累得慌。李斯年一跨进殿门边嘟囔着累了,丝毫没有太子妃面前的端正模样。大婚之后她就不能住在清远殿了,这梧桐阁又大又敞亮,她很喜欢。她打量着太子也不喜欢端正人,她在太子妃面前装装就算了,在自己的地盘,她可以给自己构造一个未出嫁前的桃源乡。
樱桃扑哧笑了出来:如今就嫌累,明日还得见皇后娘娘呢,到时候板正地坐一天,嫌不嫌累呢?太好了,小姐终于正常了,这几天她总是淡淡地,在府里备嫁紧张就算了,怎么成了婚还绷着脸,肯定是累着了。樱桃想。
你也不必笑我,这里不比在家里,我才规矩几天。你们还是要帮我教教他们,守守这院子。斯年对她带进来的四个大丫鬟荔枝、樱桃、葡萄和红提说。
她一向在闲事上自诩俗人,给丫头们取的名字自然也和风雅没有半点关系。在家里哥哥听她唤这几个丫头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