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我爸爸依然拿那种心境下的你毫无办法,你依然会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错了,”向妈妈不住地摇头:“尼采曾说过,如果你久久地凝视深渊,深渊将回忆凝视。”
“更何况,过往是深渊,杀人案是深渊,就连我,对你而言也是深渊,但定涛不是。我对这个孩子知根知底,他所做的任何事,都不过是出于爱护你。”
娅枝手中的勺子滑落桌面,发出金石坠地一般的鸣音,她睁大眼睛望着向妈妈,似乎还不相信母亲竟然持有不同于其他人的态度、支持她将这段与仇人儿子的感情坚持下去。
与此同时,桌面上向妈妈的手机忽然亮起,它发出振动的声音,也因振动而缓慢地在桌布上挪动,几乎要从桌的边角处坠下。
娅枝眼疾手快,她迅速地将手机接住,看了一眼屏幕便递给向妈妈:“是爸爸。”
向妈妈按下接听键,听筒处传来向爸爸焦急的声音。
“有很多市民,”向妈妈放下手机,面色凝重地对娅枝复述:“自发地去卢家楼下示威了。”
娅枝霍地站起身,披衣就要往外走,向妈妈没有阻拦女儿,只是顺手地帮女儿拿上了提包,如往常一般反复地确认自己锁好了门,才小跑着去追赶娅枝。
娅枝的心里只有那个人,那一刻,世上的万般恩怨于她而言都不过是浮云罢了,唯有他,决不能有事!
她第一次如此确切地意识到,自己对卢定涛的深情是真真正正的、对等的爱情,它绝非感恩或者崇拜。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尼采《善恶的彼岸》
——
娅枝跌跌撞撞地跑进卢定涛家所在的社区时,楼下已经围拢了一群人,有举牌的,有横幅的,还陆陆续续地有人加入,四个青壮年人正往这边搬运着音响等设备。
“杀”字。
“人”字。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娅枝惊恐地念出了声。
娅枝以脚尖为轴,转动着身子查看人群中四处跃起的文字,最多的是“杀”字和“人”字,看罢了一个,又出来一个。她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密密麻麻的人海开始扭曲,天上的乌云、周遭的横幅和地上的沙砾开始快速地交替着,出现在她晃得很厉害的视野里。
娅枝感到膝盖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地方的皮rou被撞了又蹭,嘶啦啦地破了。她又看见向妈妈无限放大的脸,那脸上流露着为母亲者独有的关切神情,向妈妈在大声地喊叫着什么,她的声音却仍然没有压过旁人的高音喇叭。
娅枝神志稍定,她通过口型依稀辨认出妈妈所说的话是:“娅枝,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有事。”娅枝每说出一个字,都好像嚼碎了一颗牙齿在往胃里吞。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她,不能倒下。
娅枝扶着地面,拉好出门时没有顾得上的靴子拉链,拍拍衣服上的灰站起身,才发现身边已经包围着好几个拿相机和话筒的人。
卢定涛!娅枝望见那被人和杂物堵住了的门洞,毫不犹豫地推开拦路的人,径自向那边冲过去。
几个记者似乎想要问娅枝些什么,但娅枝这天的力气出奇地大,狠狠地将他们推到一边,等到所有人都注意到她时,她已经消失在那门中了,只留下跑上楼梯的脚步声。
“别着急娅枝,他们已经走了。”向妈妈抬头朝女儿喊。
一个记者拦娅枝不成,于是拉住向妈妈,另一只手示意同伴将镜头对准她们。记者发问道:“请问您是凶手卢杰的什么人?”
另外几伙人见状也围拢了上来,你一言我一句地对向妈妈展开攻势:“据有关报道,连环杀人案凶手平时有做慈善的行为,这是真的吗?”
“请问在您的印象中,凶手是什么样的人?是否有什么生活上的苦衷?”最开始的那位记者问得愈加大胆:“您能详细地讲讲吗?”
向妈妈牵心着女儿,不住地抬头向楼上看,上面却已动静全无。向妈妈便也欲上楼去找女儿,却被察觉了她意图的记者抓得更紧。
“你给我住手!”有人厉声喝止。
来人是和惠风,她带着十几人赶来,队伍里只有一张简单明了的牌子——“受害者家属协会”。
人群中原本还有不服她出言制止的声音,但当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些字迹时,集会现场竟然鸦雀无声了。
“如果一定要闹事,我们比你们更有资格。”和惠风冷冷地说。
“连环杀人案所有受害者的家属都在这里。我们经过内部商议决定,将联名要求法院判处凶手死刑,不会提出任何不合理诉求,也绝不煽动舆论传播谣言,让恶性案件的影响扩大化。更不会,牵扯到包括凶手家人在内的无关人员。”
“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全部都愿意接受媒体采访。”和惠风环顾四周,接着道:“我不知道各位来自哪里,但我们之前从未见过你们。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案子破了,才有人想方法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