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做了一段时间搬运工,他做事准确有效率,被供货商那边的经理一眼看中,最近被聘用到公司里上班了,不但工作轻松了许多,薪水也是从前的几倍,总算是不用为吃穿太发愁了。
阿三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和畅,他在电话中说:“谢谢你。”
“又谢谢我做什么?”电话那头的和畅还没有睡醒,声音迷迷糊糊地可爱:“上回你就谢我谢得无厘头,弄得人家怪愧疚的。”
挂了电话才清醒过来的和畅爬下床,后知后觉地回想起阿三的话,她越想越开心,由衷地为他有了第一份正式工作而兴奋,室友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和畅咕咕哝哝地说不清楚,她忽然趿拉起拖鞋跑到了走廊上,举起手机把阿三的来电拨了回去。
身后的房门里,室友们善意地哄笑着:“男朋友使人发疯。”
“喂,你真是太棒了!”电话刚打通,和畅就大声地祝贺,声音中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迷糊劲:“不打算庆祝一下吗?”
阿三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将手机拿远了些,却又忍不住整个人凑上去:“那就你最喜欢的日料,我请。”
见了面的两人各自有许多话想说,却又都不知从何说起,还是和畅先注意到了阿三的一头红发,她想象着一个狂拽炫酷混混形象的人,坐在办公室里一丝不苟地清点账目,就觉得十分有趣。
“想什么呢。”阿三似乎察觉了她的想法,用指节轻敲桌面:“我平时戴帽子。”
“可夏天会热。”和畅不由得Cao起闲心来。
“我可以染。”阿三带着笑意望着和畅,语气淡定得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的头发:“剃掉也行。”
“我还以为,你是很在意红头发的那种人呢。”和畅轻轻地道。
阿三不知该接什么是好,他很难说不在意,曾经的他除了混混头儿这个身份,就什么都没有了,红发和文身是证明在这尘世间他就是他的凭据,他说什么都不可能放弃自我。可是如今,他忽然离开底层街头世界,以另外的身份融入到新的人群中,他依然留恋过去的疯狂岁月,但他不愿回去,一个原因是自己终究年龄大了,街头总要交给像曾经的他一样的少年们去混,另一个原因有些凄然——人一旦见过了阳光,便不再能忍受黑暗。
和畅是那光。那时在东方广场上,她问他“作为的意义是什么”,当时作为小混混的他无法回答那样的问题,所以他只能为她放弃曾经在意的东西,为了她兢兢业业做好每一份工作,他得兑现让她“等我”的诺言,他要用行动来回答她。
谁叫她太明亮了呢?
两人一时没有新的话题可以交谈,直到料理上来了,阿三才主动询问起和畅在学校的生活。
“很难。”和畅毫不避讳地说:“我其实更喜欢理科,但是脑子笨,怕考不上就选了文科,又被调剂到了最枯燥的法学专业。”
“我上学的时候,倒是更擅长文科一些。”阿三轻轻搅动杯中nai茶:“学不会数学,史政成绩却很好,还在文史类杂志上发表过文章。”
“那真是全反了。”和畅笑起来:“如果你当时考到我们专业,现在就是优秀的韩大律师了。”
“嗯,我想也是,”阿三倒是毫不谦虚:“不过,也不会有如果了吧。”
阿三的反应让和畅感到意外,她渐渐地收起笑容,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虽然说时无心,可关乎“如果考上大学”的话题,毕竟会刺痛阿三被迫辍学、流落社会底层的痛处。
她又想起那些因孩子考上升学而大办宴席的家长们,他们将子女人生阶段的变化看得是那般重!可阿三的人生没有这样的阶段,他缺失了太多,十几岁起就成了社会中人,被欺凌、被诬陷、被欺诈、被冤枉……他甚至没有成年的概念,还没有到十八岁的他出过车祸、进过派出所,还被人传言为jian杀少女的凶手,成长的美好、成功的喜悦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
“对不起。”和畅怯怯地放下筷子。
“对不起什么,”阿三笑得有些勉强:“你比我还要无厘头呢。”
饭依然在吃,闲聊依然在继续,可隔着一张小桌的两人彼此都感觉到了什么——有什么事情不一样了。
是他们变了吗?的确,和畅从高中毕业生变成了大学生,阿三也不再是昔日随性自在的小混混了,可这些只是身份的迁移罢了,他们与以前并无不同,依然乐观、坚强、自由并且彼此关怀啊。
人心难于法学,没人知道那隔着曾经亲密的人们的东西叫什么名字,它让形影潜结的灵魂相互云飞雨绝,让音响相和的知己变成落叶与柯,它爱听金玉碎地的声音,更喜看星灭光离的哀景。
不甘心又能如何呢,他们都已无更合适的话题可说。
那天的最后,和畅说晚上有同学之间的聚会,邀约阿三一起去,阿三婉拒了。
“她们都脱团了,我可能会落单。”和畅不甘放弃。
“对不起,今晚真的有事情。”阿三轻轻地推开和畅挽他袖口的纤手:“下次一定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