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空气shi润chao腻,落到皮肤上便包裹了汗水,粘稠到会粘住垂落的发丝。
就像现在陈一乘看她的眼神。
胶着不分。
玉伶从未设想过一直居高临下的陈一乘会在一个女人面前、在她面前有这样的时刻。
心好似被他的情热给暖化了。
又紧接着被他的温柔给烧融了。
她在这一瞬间甚至都能够自以为是地幻想她不在的时候
他有多寂寞。
玉伶蹙眉,鼻子有些发酸,垂眸朝陈一乘伸手,再轻声唤他一声:
御之哥哥
可陈一乘没有再像方才那样一定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承诺或是答案,避过她的手,把她从台面上稳稳当当地抱了下来。
你先洗罢,我去看一眼衣服拿过来了没有。
陈一乘说罢转身欲走,没有停顿与犹豫。
是他平时说一做一的风格。
可能是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怜悯,他的尊严与骄傲不会允许他向一个女人讨要任何东西。
他不可能懦弱。
所以他不该离开。
这回是换玉伶赶了几步,在陈一乘快带上门时赶紧用身子挤进门缝里,抓住他的手臂。
但还不够。
玉伶一抓住他便得寸进尺地抱住他的臂膀,学着他嗔问道:
跑什么?
却也不是真的想要打趣他,于是又郑重说道:军座,玉伶今晚说的尽是实话,不曾哄骗您。
大姐收养了我,她对我好,走之前怕我在夜场里被客人们欺负,让我跟着江先生做事,好有个庇佑,不必接那些个麻烦散客。
眼下玉伶的身契在您这里,今天又和江先生两清,转头便念了您的好,就来见您。
陈一乘任由玉伶抱着,另一只手还握在门把上,仿佛她一松手,他还是要走。
玉伶自是端了认认真真的声气,她什么旁的心思都没放,只想让自己的实话让他听来更真一些。
陈一乘沉默片刻才转而握住玉伶的手。
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把她额前凌乱的发丝尽数拨到耳后。
凝视她半晌,这才顺着她的话问道:
可是你那大姐把你卖去夜场的?
玉伶连连摇头,他怕不是以为她被旁人卖了还帮人数钱,驳道:姆妈卖的,不是大姐
大姐在夜场里护着我,护不得了才让我跟了江先生。
甄诗纨的事并不是玉伶想对陈一乘说的要害,且大姐的事已了,都算翻过了篇,说一遍只会难过一遍,玉伶忙转了话题:玉伶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陈一乘帮她理完额边的头发,便捧着她的脸,在轻抚她的耳际。
玉伶想抬手覆住他的手,但他此时的目光柔和包容到让她甚是愧疚,想了想还是做了罢。
趁他还有耐心,继续道:
上次玉伶来您的书房,并不是为了字画
江先生让我来找一份升迁革职令,他说是您要替何司令公布出来的。玉伶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陈一乘的表情,什么样的她都不敢看,声音愈发弱气,我看了之后默给了他,他告诉了我大姐的死因,我们这才两清,玉伶
玉伶只是为了大姐。
来见您,就是想要说这个玉伶肯定误了您的事,亡羊补牢来让您防着些。
玉伶说罢歇了口气,顿时又拔高了音量,紧闭着眼睛,赌咒说道:我甄玉伶如若说了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甚至还自顾自加了句:军座,你要枪毙要
陈一乘捂住了玉伶的嘴,把她攥成拳的手重新掸开交握,拉她入怀。
此刻他的手于她的后背轻抚的那么一下都像是对她的审视与批驳,玉伶无法自抑地这般想着。
可他还是抱了她。
同时玉伶也听到了近在耳边的柔语:
可以了。
我都知道了。
陈一乘总是这样。
好像她犯了再大的错,触了多大的罪,在他这里都是可以被轻易原谅的。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嘴里说的知道是早就知道了。
玉伶睁眼看向卧室那边的一团黑,不敢垂眼看他宽阔到能让她感到足够安适的背脊,乃至把下巴搭到他的肩上都不敢。
一直睁着的眼睛酸到有泪流出,憋着一口气都忍不回去,只轻声喃道:军座
您合该叫人把我抓起来,我不仅偷了东西,还骗您许多回。
那还偷吗?
不
还骗我吗?
玉伶已经不记得今晚在他面前哭了多少回,难过时哭,快乐也哭,疼了痛了还是哭,现在的心绞成一坨浆糊了仍然要哭,还哭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还是要表态,一个劲地直摇头。
陈一乘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