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前往袛園的料亭用膳。我自然也跟隨在側,那人曾憧憬過的快活遊郭,我到今日終於能得見。
我走過街巷低矮的門廊,京都的建物多塗著赤朽葉色的漆料,再掛上一排寫著店名的紅紙燈籠,遠望著就是一片熱鬧喜氣的景象。遊藝屋的歌舞伎們站在店外攬客,話語間夾雜著我聽不大懂卻饒有趣味的京片子[ 京片子:指京阪腔,現代人多稱其為關西方言。]。不過到了料廳裏便沒這麼喧囂,十兵衛大人說這裏只接待達官顯貴,連助興的歌舞伎也與外面的妓女不是一乾貨色。
「真彥大人,您不過來坐坐嗎?」
得知我不喜飲酒,十兵衛大人便特地給我單辟了間雅座。
「不了,我就不掃諸位大人的興了。」
我不願跟一大群武士同席,尤其他們當中不乏一些油腔滑調的傢伙,再加之我的身份特殊,讓我獨坐在隔間反而能少些拘束。
作為最高級的料亭,這裏當然也會有伺候周到的侍者。可這侍者卻不是些端茶倒水的傭人,而是穿著華麗和服、濃妝豔抹的藝伎。我方才還吩咐過不需要侍者進來伺候,但半晌後仍是款款走進一個端著漆盤的藝伎。藝伎常見的妝容便是粉面,煞白的脂粉會一直塗到脖頸,在我眼中這怪異的打扮實在算不上好看。我瞧了身邊正奉茶的藝伎一眼,只見她裸露的頸肩處往上仍是光潔透亮的肉色她的臉上沒塗下厚厚的粉末,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十分滑稽的能面具[ 能面具:能劇演員佩戴的面具。]。
「你的面具倒是頗有意思。」
藝伎斟滿了茶水,面具上畫著的眼睛正抬頭望向我,面具下又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
「您可是第一個這樣說的,旁人都說我的面具嚇人呢。」
藝伎的聲音異常動聽,但她臉上的面具卻十分猙獰。那是惡鬼般若的樣貌,被塗紅的血盆大口向外敞開,面具的頂上還有兩個鬼角,不過不知為何卻被斬斷了一邊,折了角的般若看起來既可怖又好笑。
藝伎說完後便站了起來,只是她一個踉蹌踩到了自己和服的後擺,她就這樣倒了下來、直直壓在了我身上。
「真是抱歉,這位客人。」
藝伎的身量很輕,我輕輕捏了一下她纖細的胳膊,而她也依然靠在我懷中,她髮髻上明光爍亮的珠釵擦過我的耳畔。藝伎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方才的慌亂之中,藝伎系在後腦勺的面具繩鬆動了,我看准了繩結的位置、急不可耐地要將她臉上的面具扯下。這時的藝伎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她一手撐在我的胸口上,另一手則將面具緊緊摁在自己的臉孔上。
「不行哦,阿照,這面具得我自己摘下來才行。」
她叫了我的名字,她緣何會知道我原本的名字?我的心臟頓時漏掉了一拍,被摁著的胸口也氣血上湧,我的臉頰被藝伎的聲音徹底點燃了,只是我乾涸的喉頭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仿佛我身體裏的全部水分都正集中於我的眼角。
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個會叫我本名的人存在嗎?這六年間,我曾在無數個夢中與那人相會,可我連她的名字都不敢提起,我以為除了睡夢外能再見她的地方便是幽冥地獄。然而在這閉塞的料廳雅間內,我眼前這個戴著惡鬼面具的女人卻帶給我一場不願醒來的幻夢。
「你你是」
語罷,藝伎摘掉了能面,我眸中嵌滿的淚水也決堤而出。她緊貼著我的胸口,我也死死抓著她的後背,仿佛我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一般。
「阿照,我從未想過還有一天能與你再相見。」
她的瞳仁耀眼如燈籠,那之中存聚著熾熱的火焰,融化了我內心堆積多年的血肉與堅冰。
「雪華,雪華!」
我不斷打顫的喉頭終於能吐出完整的音節來,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喚她,又在她撫上我的臉龐後接著問道: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你逃出來後便做了歌舞伎嗎?沒關係,我現在已經是坐擁十六萬石領地的大名,我這就替你贖身,從此以後我會讓你過上真正無拘無束的生活。」
我正滔滔不絕,雪華這時卻將匍匐著的身軀前傾、在我的額前遞上一吻。
「怎麼會呢,我當然不會那麼容易就成為歌舞伎。」
「那你」
雪華沒讓我繼續說下去,她的唇瓣下移含住了我的嘴巴,我順勢將舌頭伸入她口中吮吸。雪華依然壓在我身上,不過切換為跪姿的她正解著我下身的袴。
「要在這裏做嗎?」
在重逢的當下便能與她肌膚相親、這自然是令我倍感欣喜。可我又顧忌起周遭的環境,若是在此交歡被發現,我的真實身份便極有可能暴露。
「不必多慮,沒有人會來打擾我們。」
雪華泰然自若,她把我的下半身扒得精光,我裸露著的私處正對著雪華的臉,這時她又從和服腰帶裏取出一把剃刀來。
「雪華,你要」
「不要怕,阿照,我只是做些遊藝妓們擅長做的事。」
雪華白皙的指頭在我大腿上捏了一把,她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