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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良站那,愣愣地看着照片。过老半天,玉良扭头问我:“我爸咋还不回来?”1 P8 W/ S6 v o5 e% e7 y* z Z
“你?”我像没听明白,问:“你问老叔?”. Y" S' f' e$ U2 \, W
“真是的。”玉良说:“我还能问谁?”
“……”我心里一热,“呼”地抱住了玉良。真没想到,玉良跟老叔叫爸爸了,这可是比什麽都叫我高兴的事。老叔啊,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玉良跟你叫 “爸”啦!玉良他认你这个爹啦!你不用再苦巴巴地望,苦巴巴地等了。这麽多年的牵挂,这麽多年的心血,你没白费。老叔啊,谁都有天伦之乐,穷的富的、高的 矮的、胖的瘦的,人人都有自个儿的儿女,都有血缘之情;你也该有,你也该有儿孙绕膝,子孝孙敬的乐子啊!老叔,你有了,你该得到这报尝。我抱着玉良在心里 说:“玉良啊,谢谢你,这真是老天有眼啊。”. k9 Y7 e n6 t* w* e- Q- Z2 j
“干啥?干啥?又疯疯颠颠的。”玉良推开我,说:“让孩子们笑话。”
我转过身去抹眼泪。& e* L! C# y- e1 B* O
玉良拉着孩子们说:“走,舅舅给拿糖球儿去。”/ f7 H4 ^' P: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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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全黑了,孩子们直吵吵饿,老叔还没回来。玉良说:“先让孩子们吃吧。”师娘就把孩子们都两她那屋吃去了。4 J5 C y: O" x
我跟玉良一边唠一边等老叔。玉良说:“刚才你师娘跟我说了说。真没想到,这几年啊,家里出了这麽多事;凤香姐没了,川子舅也走了。”
“是啊。”我问玉良:“你还没成家啊?”) M% O0 f) |' W" L; c" c
“哈哈,成什麽家啊。”玉良说:“我老丈母娘还没出生呢。”) A4 u3 {, C I: l: X @/ ~* C
“净扯。”我跟玉良说:“你也是的,上回你来信,就写那麽几个字,想给你回信,都没法回。你说你这离家也不远,也该回来看看啊。”7 F' ~- a! D1 Q' v0 m& l q& P
“我是想啊,就是没时间。”玉良哈哈地笑,说:“这不回来了嘛。”
我问:“这回去朝鲜,啥时回来啊?”# ^% {1 U: R2 g- l$ ~( |- F
“那是我说了算的?呵呵。”玉良说:“你一说那信,别提了。”他说:“那信,是我在山洞子里写的。正赶上通讯员要进城,大夥都急呲呼啦地写,我也跟着急忙 写了几个字。发出那封信,我就上战场了。先是打黑山,又打锦州。在锦州战役中我负了伤,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那时候,脑袋里迷迷糊糊地都是你和老 叔……”, i7 w9 ^1 `& G% @ z
“玉良,刚才你问我‘爸咋还没回来’,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老叔也会高兴死的。”我说:“玉良,别强了,这回你一定要跟老叔该口叫‘爸’。” d& w5 h h( v: N
“我是这麽想的。”玉良说:“全子,打仗那会儿,我真没想到我能活到现在。负伤後我躺在病床上,都不省人事了,可就是总听见你和我爸‘玉良玉良’地叫我; 而且,还是在安东刑讯室里,你被绑在刑床上,那麽可怜、那麽绝望、又那麽心疼地瞅着我;我爸被绑在刑架上,眼里的感情那麽复杂。说也怪,这些年,我没少摊 事,日本人的监狱、国民党的监狱我都蹲过。在那里,我也是被打得死去活来的,可那时,我只有咬牙切齿地恨,就想破口大骂他们。我在监狱里,那也是生死攸 关,一脚门里一加门外地踩着鬼门关,可那会儿,我没想到安东刑讯室,没想到你和我爸在安东刑讯室那时的眼睛。躺在病床上,你跟我爸的眼睛总在我眼前晃。醒 来後,我就想,人啊,有的时候真是自己也把握不了自己,有时侯自己想要的,并不那麽如愿地就能够得到;不想要的呢,还推也推不掉地找到你头上。你没上过战 场,那炸得山摇地动的,容不得你去多想,等枪声一停,每个人的命运都可能改变。那会儿,我多少能看懂我爸眼睛里的东西了。”
我说:“怎麽你们打过仗的人都这麽说?”我就把铁头的事跟玉良说了。" y" z- L1 }; _: S3 r8 T
“呵呵。”玉良说:“你没经历过,没那个体会。战场上面对的就是死亡,人经历了那种时刻,世间上什麽恩怨都不重要了。”. l) a8 v) v ^, W& N# u
我还是觉着玉良说的话,有点儿叫人摸不着边的。可他能认老叔了,这比啥都强。我跟玉良说:“不管咋说,你总算认爸爸了。这就好啊。”8 S8 V5 W/ ~* R8 l
玉良问我:“我爸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