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宴情绪似乎平复了些,又看了看她,有些歉意地松开手,嗓音还有些哽咽:“我知道你不是她,只是你们长得太像,我一时失态,还请梅娘原谅。”
那股熟悉感告诉自己绝对不会认错,她不愿意承认就不承认,现在这身份,自己更便于与她相处,只要这丫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她叫簌簌还是梅娘又有什么不一样?
脸上的红印也许是药物所致,边境战乱,又生的那般美貌,她那么聪明自然会加以掩饰,可嗓子,是刻意熏坏的还是真遇过什么危险?
顾青宴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脸上带着笑意,温润的嗓音如清泉入口,水润深沁,那是对其他人从未有过的柔情。
“请你过来,是想了解昨日折伤簿上军士的情况……”
一个温柔问,一个认真答,一来一回间顾青宴有些恍惚,更生出了几分眷恋,虽说这丫头肯定有心结,才不愿意以真实身份示人,但只要还陪在自己身边,就像以前在顾府时,她虚与委蛇,自己佯作不知情的样子,维持着面上的和平与温情。
天底下多的是夫妻爱侣,可像自己和簌簌这样患难与共、生死相随的又有几个呢?
他眼里满是柔情,嘴角亦是扬起微不可查的弧度,那张外人看来带着几分狰狞的面容在顾青宴心中越发柔美起来。
他外出征战这一年多,本就受了大大小小的伤无数,平日里自己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见到这丫头后,以前的旧伤老患似乎全部涌了出来,每天不是头疼脑热,就是腰伤背疾,必须得她来诊治,哪怕被那丫头用银针扎自己,顾青宴伏在榻上,也觉得甘之如饴。
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就像以前在九如山底,天地虽大,却只有他们两人相依相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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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日后,大梁发起对北蕃的终极之战,哈印句手下巴而加叛变,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梁军一举攻进北蕃都城,俘获了哈印句王等一众王室成员,将祸害中原上百年的北蕃彻底消灭。
簌簌端着汤药刚走到主帐时,就听到宁王李玄的声音:
“元明,刚才所言之事,你务必慎重考虑。”
顾青宴的声音响起:“请殿下恕罪,末将已有心爱之人……”
李玄呵呵一笑:
“是那位叫梅娘的医女?我听说你日日将她唤来主帐诊病,又不送些东西到医署,连本王赏你的白狐裘都转赠于她。元明,今日我视你为异姓兄弟才推心置腹讲这话,卢胜义老将军手握军权,一生戎马倥偬,唯对这小孙女爱若珠宝,卢奕萱爱慕于你,军中皆知,她模样相貌也属上乘,你若娶了她?,可不光得一佳妇。至于那医女,男人三妻四妾,你喜欢纳了便是,她本是再醮之身,做你的侧室也不算辱没,本王可以给你做保,卢奕萱既为正室,她性子又爽朗,绝对不会争风吃醋闹得后宅不宁……”
顾青宴单膝跪下:
“殿下既然已经知道,末将不敢相瞒,梅娘并非其本名,她乃凌宝森之女凌簌簌,我们早已相识相爱,情根深种,出征前我曾立下毒誓,此生非她不娶,再不纳任何女子入府,如违此誓,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卢小姐虽千好万好,在我心里,是比不上簌簌万一的。”
李玄微微诧异,他了解过那医女性格平和,身段姣好,可一张脸带着天疾,不堪入眼,以后自己荣登大宝,必将大肆分封功臣,元明跟随多年,居功至伟,他的妻子怎么能?是那等陋妇?做诰命夫人不惹人耻笑吗?
本以为自己这心腹爱将是因为不喜欢卢奕萱,才与那医女纠缠,原来两人还有段旧情。
“元明,她的脸……”
顾青宴微微一笑,却不接李玄的话:“殿下天潢贵胄龙姿凤章,自然不似那些凡夫俗子以貌取人,簌簌聪慧无比,上次军中爆发伤寒,就是靠她配制的药物才控制住的。另有一事,前些时日我与她谈及山东蝗灾,她倒有个主意,百姓如果家家养些鸭鹅放置田里,既是蝗虫天敌,又能增加营生,可谓是一举数得,只是百姓苦于没有本钱,无法大肆推广,末将今日大胆提议,不如由王爷出这钱,集中采购鸭鹅于谷中,待长成后再分发至各家……”
李玄这是真正呆住了,难怪元明心仪于她,这女子不过简单几句话,就解决了困惑自己多日的心事,分发鸭鹅收买民心倒在其次,自己却能凭借此名义大量采购粮草囤积谷里,家禽叫声也能掩盖锻打兵器的声音,成功骗过太子耳目。
他也笑了:“果然是个妙人,本王也想见见这般聪慧的女子。”
簌簌再次将热好的汤药送至主帐,已是掌灯时分,顾青宴手里拿着件饰物摆弄,正是自己曾编织的璎珞。
她心骤然一紧。
男人抬起头,唇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你刚才都听见了?”
簌簌将药搁在几上,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也都知道了?”
她先前也不确定顾青宴到底是不是认出了自己,毕竟他就失态了那么一次,每次请自己入帐诊治时也是客气周到,副将也时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