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看着她,嬴舟会感到自惭形秽,那是一种在阳光下低头瞧暗影处的自卑,为自己的Yin郁无能,也为她的纯粹灿烂。
虽然平日吵是吵了点,但也不是没好处,至少在品尝食物时,满足感会成倍增加吧。
他喝了一口汤,伴着耳畔各式各样地幸福赞叹,味道格外地鲜香。
嬴舟深深呼吸。
唉,作为犬类,味觉的满足真是能使人Jing神百倍。
两道加餐用完,小椿就着一杯清茶漱口解腻,一面忍不住感慨:“奇怪。”
“你说这白石河镇都封住两年多了,为什么施术者总不露面呢?”
嬴舟跟着若有所思:“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施术者?”
“自然而生的结界?还可以有这样的?”她嘴上发问,心里却在忧虑:
要是老破不了局,届时把城里的糕饼甜点都吃腻了可怎么办哪……
尽管大家最终目的相同,但她总会把重点放在某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两人百无聊赖地坐着消食,余光瞥见“福气东来”客店门口,伙计支长了双臂伸懒腰。
小椿漫不经心地数上五个数,坐在后面算账的掌柜立刻打了个喷嚏,接着年轻的小二姿态讪讪地挠头,去找他请一日半日的假,眉眼里都是陪着小心的笑。
所有的发展活似寻着写好的步骤,Jing准得分毫不差。
“啊。”她语气懒洋洋,目光透过店门,瞅着那楼梯上步伐迟缓,举止佝偻的一个身影,“又到了大爷去给我浇羊粪的时间了。”
嬴舟:“……”
他不解:“你还把盆儿放在房里?”
“不想抱着,好麻烦啊。”小椿如今恢复了些许妖力,对自己的白栎壳又重燃信心,“反正树苗嘛,就该多喝喝粪水,不能挑食,这样才可以长高长壮。”
你当初哭得寻死觅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如今有了人形,她对自己附身树苗的态度那叫一个天差地别。
嬴舟在心头小声赞同,娘的话果然不错,女人大多善变——不分种族。
老乡绅的住所在二楼右侧的最里端,附近正有一处看台连着后院,恰能晒晒太阳。
对方约莫还有一炷香的工夫才会出来,小椿就扒着客栈回廊上的栏杆,好整以暇地瞧那老伯给自己的原身松土施肥,忙得不亦乐乎。
上了年头的客栈连撑着小楼的木柱也斑驳得褪了颜色,被清幽的苔藓覆盖。梧桐树投下的浓郁暗影遮了小半天空,满眼皆是泛着chao气的碧青与微凉。
“嬴舟。”她忽然语气渺远地开了口,“倘若真的是天生结界无法可破,你会怎么办呢?”
他当下未能明白:“什么?”
小椿仍托腮,目光望着种满了花木的四方小院,“假如一辈子都出不去,不管用何种方法,妖吃妖也好,寻蛛丝马迹也好,全没用处。你此生都得困在这里,永远重复着毫无变化的生活,长生不老,寿数无疆——如果是这样,你会怎么抉择?”
那老伯独自将一盆月季、一盆三角梅和茉莉搬到日光下,与小椿的苗并排而放,累得满头大汗。
他倒是乐在其中,过了没多久,又进庖厨端了碗清水泡过的剩饭菜去喂后门巴巴儿摇尾的黄狗。
“我……”嬴舟敛下眼睑,设想了一番深陷此境的自己。
“应该会自我了断吧。”
她闻言,仿佛是在意料当中的回答,嗓音有些说不出的苍茫,“是啊,想来也是。”
“这么活着多费劲。”
此时此刻,嬴舟竟没能读出小椿心头的半句言语,她的思绪空空荡荡,并无实质,但却能感觉到情绪不太高,隐约比先前低落。
就好像无端沉了一块巨石压在胸腔,闷得人喘息艰难。
静默了半晌,大概是也发现自己问得过于沉重,她立马没话找话道:“诶,这老大爷还挺善心的啊。”
正值午后食客最少,活计最轻松的时段,好些跑堂悄悄找个角落打盹去了,他反而闲不下来,帮着替满院的花草除虫剪枝,又去喂那些摸上门儿来讨食的野猫野狗。
看得出是常来的,都对他很亲热,两只黑白相间的猫还要先在老人家裤腿下蹭悠半晌,卖够了乖巧才开始吃食。
“别抢,别抢,就说你呢。”老杂役伸手轻拍了一下某只狼吞虎咽的大白橘,“不会少了你的。”
就在整条街的猫狗围着他打转之际,那院墙外忽然扑腾着飞来一物,块头还不小,呼哧呼哧地落在了树荫下的矮凳上。
栗色与象牙白交错的斑纹星星点点,一颗大脑袋滴溜滴溜打转,爪子还很锋利,底下扣着只半死不活的灰耗子。
小椿不由自主地眯起眼,身体往前探了探,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扁毛畜生有点眼熟。
“一只山鸮?”嬴舟朝她一瞥,“有哪里不对吗?”
“嗯……”小椿拧着眉沉yin。
底下的老大爷觉察到动静,转回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