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布置的这个面对极小范围的课程上,哪怕时间不长,女孩子们就已经见识到世界的多姿多彩,起码追寻世界的真实,就比嫁人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有意思也有意义多了。
这一点也在水溶预料之中:一旦忙着搞事业,男人就可以边儿靠了。
其实也不仅仅是黛玉和水溶那两个妹妹,就连宝钗在真正管理起自家生意后,野心往正确的方向膨胀,也不再只想靠嫁人来升阶。
却说此时黛玉心中有怨,哪怕外祖母疼她,宝玉也待她极好,舅舅舅妈的所作所为究竟让她意难平,“在舅舅家,我原是碗燕窝都吃不上。”
不管是原著里还是现在,王夫人都把黛玉视作煮熟的鸭子,面子上过得去就得了;至于里子估计比探春强点有限,这还是因为黛玉总在老太太跟前,王夫人怕老太太发觉的缘故。
在原著里,黛玉要吃燕窝,都是宝钗赞助的。你可以说宝钗是邀买人心,但她比王夫人要大方……总是没错的。
而在这一世,宝钗满心想着成为“商业女王”,大观园里虽然有她的院子,但她基本都没过去住上几天,荣府后宅的鸡毛蒜皮,她根本没时间理会:人家其实也并不想理会。
于是这碗养身的燕窝,黛玉是在北静王府吃到的:每日课间来一碗。
北方的冬天,在屋里开了地龙的情况下,温暖如春没错,可也……干燥得可以。
会干燥到什么程度呢?鼻腔粘膜因为干燥而破口,擤鼻涕会带点血丝的地步。
王府比荣府暖和得多,更是干燥得多。这可苦了黛玉这个苏州姑娘。
幸好王府财大气粗,每天一碗雪梨燕窝润燥,此时黛玉刚用过一碗,自然有感而发,“那是我亲舅舅亲舅母,竟还比不上非亲非故的王府。”
水溶的小妹妹最近在大哥的默许下给隋远通起了信,于是说话越发大胆,“我横竖是不怕说起阿堵物的。占了你爹娘留给你的大笔家产,还要欺负你年纪小不懂事!要我说,这笔银子你纵是出嫁也拿不回多少。”
后面那句她还知道及时守住:你外祖母是真疼你,可你舅舅家眼见着入不敷出,一个孙儿一个外孙女儿摆在眼前,老太太会选哪个?!
妹妹及时收口,可黛玉已然眉头微蹙,水溶的大妹妹便道,“客气什么呢?咱们怎么算非亲非故?姑母未出嫁时,四时节礼,女眷往来消息,都是姑母一手包揽。”
这个姑母说得是黛玉的亲娘贾敏。
贾敏在世时跟北静王府两任王妃都有频繁的往来——那时因为两家男主人好到就差手持线香结拜了,北静王府和荣国府的女眷自然也交往甚密,而林家因为立场相近,亦和北静王府颇有些交情。
贾敏是两任王妃都能由衷夸赞的人物,其为人手段可见一斑。
听见这话,黛玉猛地明白二舅母为何待她……好不真心了!
原本她就知道母亲未出嫁时与二舅母不合,她只听说是母亲身为外祖父爱女,颇有威仪,令识字不多的二舅母相形见绌的缘故。
如今从郡主口中得知母亲未嫁时竟管着家里与要紧故旧的交际……这让如今手掌荣府中馈大权的二舅母如何不想着出口恶气!这么说来,二舅母没出手报复,已是看在外祖母的份儿上。
黛玉半天不言语,水溶的小妹妹嘻嘻一笑,“跟你二舅母横竖好不了了!”
“怎么净揭短!”姐姐一把掌糊到妹妹的手上,“管不住你的嘴!”
这话哪是怪罪妹妹?无非就是提醒她,让她清醒点,别再存着什么和好的念头,再也好不了了!
话说回来,能对她如此直白,黛玉明白两位郡主是真心拿她当朋友:否则谁不知道交浅言深是大忌,再说郡主又哪个愿意多管闲事?
三个姑娘又说了会儿话,时候差不多,黛玉便起身告辞。出了郡主的屋子,黛玉边走边思量:若真是嫁给宝玉,自然不分你我,可是……真是心甘情愿吗?
黛玉自小也是爹疼娘爱,眼里不揉沙子这一点像足了亲娘:她又扪心自问了一回,甘心吗?
若是不嫁宝玉……她又迷茫起来:宝玉和她的情分总不是假的……她一肚子心思,走到课堂门口,可巧碰上从水溶书房处归来的宝玉。
宝黛二人同样忧心忡忡,相视一眼,不知为何居然一起笑了起来。
宝玉想着:为了林妹妹这笑容,我必须得护着她!
而黛玉则在想:宝玉待我赤诚,且先看看。父亲留给我那一匣子的书信,我得寻个好地方仔细看过一遍才是。
话说晚上太妃有约,在外用饭,于是晚饭便是兄弟几个一起吃的。
吃过晚饭,兄弟几个坐在一处喝茶,同时聊聊天。
哪怕从纯粹自私的角度出发,别让弟妹拖后腿,水溶就得实实在在地贯彻“长兄如父”的方针,管吃管喝管人际还管他们的教育不算完,还得关心他们的心理状况。
两个弟弟好说,被题海和校场压榨得没剩下多少Jing力,其余的心思,水溶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