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沧玉算不上拿手,毕竟他一来没成亲,二来玄解从小听话,没有这么多烦恼,不过哄孩子无外乎威逼利诱两样,心里还算有点数。于是沧玉推开门出来,又很快将门关上了,病人怕见风,小参仙差点扑在沧玉身上,急忙退后了两步仰头看他,大概是因为看到熟悉的妖了,稍稍安心了些,就走上前来抱住了狐妖的大腿,想缠他带自己进去。
这一招对丫鬟百试百灵,只除了见谢通幽。
这小参仙说轻不轻,说重倒也不算太重,只是突然冲了过来,确实有些叫人措手不及,沧玉只得一边躬下身将小参仙抱起来,一边看向了丫鬟们,淡淡道:“此处有我,各自忙活去吧,不必担忧。”小参仙顺势靠在了他怀里,丫鬟们到这时才终于能松口气,福了福身就离开了,有个别还想留下的,也被沧玉打发走了。
沧玉将他带远了些,走到回廊边坐下,小娃娃热乎乎的身体藏在怀里,像是抱了个天生的暖炉,幼童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他,似乎见着放心依赖的大人终于可以流泪,又倔强着不让泪珠子掉下来:“谢通幽是不是也不要我了,就跟师父一样?”
这话如何回答似乎都是错,沧玉轻声叹气,伸手擦掉小参仙脸上的泪水,到底有些眼泪不堪重负,从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里掉了出来,打shi了脸颊。
“是因为我不是人吗?”小参仙低声道,“是我害了谢通幽吗?如果他吃了我的叶子,会不会好一点起来?”
沧玉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帮小参仙擦了擦脸,淡淡道:“怎么这么想?”
“她们说,说我来了之后,谢通幽就开始生病了。”小参仙摇了摇头,避开了沧玉的手,把小脸埋在了大妖怀里,眼泪一点点洇shi了衣服,他哽咽道,“是不是我的错,师父总说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很多事不能强求,因为我贪心谢通幽对我好,才害了他?”
沧玉将他搂进怀里,慢慢道:“不,谢通幽只是自己身体不好,不关你的事。”
“真的吗?”
“真的。”
小参仙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那你……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沧玉挑了挑眉,心道要是小参仙想让自己帮忙做主,那倒是没什么大问题,背后讲人坏话就不要怕被知道。
“师父说我头顶的小花可以治百病,你帮我摘一下,轻……轻一点,我怕痛,自己不敢摘。”小参仙抬起头来,刚哭过的眼睛有点红,水润润,天真无邪地看着沧玉,“师父从来不会骗我的,要是谢通幽吃了小花,就会立刻好起来了吧。”
沧玉不紧不慢地抚摸着小参仙的背脊,幼童的骨架还没彻底长开,摸上去像团软rou,他凝视着这个孩子,声音温柔了许多:“不用,谢通幽会慢慢好起来的。你这小花要是掉了,下次他还拿筷子夹什么呢。”
“说……说得也是。”小参仙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再三要求保证,“他会好起来的,对吧。”
“会的。”
“那等他好起来,我就勉强让他夹一下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型的缘故,小参仙跟寻常娃娃的心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闹起来的时候格外闹腾,安静下来后就容易犯困。谢家的人很好,可是小参仙还是更信任和师父有关的这些人,谢通幽也好,沧玉也罢,现在师父不在了,小参仙只有在他们身边比较安心。
不多会儿,小参仙就在沧玉怀里沉沉睡着了。
沧玉轻轻拍了拍他,试图从脑海里搜索玄解有没有过这个模样,不过可惜的是,即便是有,知道具体的大概也只有倩娘。在他的记忆里,玄解简直像是打一生下来就是这个模样,几十年来从没变过,而且有随着年纪越大显得越神秘的征兆。
他已经有些看不懂玄解了。
教育小孩子果然是比较劳神费力的事,还好当初落在自己手里的不是小参仙,而是玄解。不过说到头来,为什么别人捡来的都是小天使,有什么讲什么,玄解就像个锯嘴葫芦,有什么就不讲什么,最可气得就是他永远是一张“我什么都知道但是不想说”的表情。
果然还是自己的教育方针有问题。
小参仙的两条胳膊牢牢环住了沧玉,于睡梦之中都不肯放松,粉嫩嫩的小脸像是桃子般柔软俏丽,他睡得很安心,叫沧玉心中生出许多柔情来。过去二十多年的担心受怕里,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跟某位姑娘结为连理,共谱鸳盟,两人生儿育女,做对闲云野鹤。
日子已是如此,总还是要过下去的,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就更盼着两个人亲密。
然而当年的梦中,女子总是面目模糊的,此刻想起来,脑海之中忽然涌现出那片不该存在的幻境,白狐与异兽躺在一处,流水潺潺,明月高悬。
沧玉险些慌得手上一松,好在及时反应了过来,将快要勒住他脖子的小参仙稳稳当当托回了怀中。
否则真说不好是小参仙勒死他,还是先自己摔个屁股墩。
真谓是心慌意乱,沧玉将小参仙抱紧了,面无表情地瞪着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