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漆黑一片!阮勉勉舒展着身子在桌面上乱滚。
他、哦不,现在是“它”了!它像一条真正的牙膏一样,贴在所能触及的任何平面上,艰难地挪动身体。
虽然胶状躯体内、那堪称为“眼睛”的感光器官,现在完全派不上用场。但也不知道怎的,自从变成了软泥怪以后,他的触觉系统似乎比做人时更加敏锐了……
譬如说,以前你摸一摸光滑的瓷面,你的手指会告诉你:哦这是一只盘子。
而现在,它沿着身下凉兮兮的盘面滑溜一遭,身体在告诉它:这是顾君迟老爸收藏的名家手作,身下不仅有制盘大师浮夸的印签,还有顾君迟小时候调皮,拿钻戒画的涂鸦大乌gui。
Stop!现在是研究这些的时候吗?赶紧想个办法查探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要紧!
软膏状的阮勉勉,在家具摆设品的丛林里奋力探险。
它游出了盛放自己的小瓷盘;攀过了桌面上的一块樱桃小蛋糕,在nai油堆成的洞xue里穿梭而过,卷上了一层油腻。
它又在黑灯瞎火中碰翻了一个高脚杯,被淋了一身的酒气;经历了犹如高台跳水一样惊心动魄的坠落,还好,这软绵绵的身体,怎么也摔不碎。
最后它攀援而上,利用真皮沙发表面的黏性做抓手,艰难地爬上了自己真身的双膝。又以衬衫纽扣为据点,一步一个脚印,它终于贴到了自己真身的脸上……
喂,兄弟,醒醒!咿——呀呀——你眼皮睁呀,拜托你醒过来放我进去好不好!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真身阮勉勉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睡得死沉死沉的。
无论胶状阮勉勉怎么拿身体去粘他的睫毛,使劲儿把眼皮抬高,这该死的“心灵窗户”就是打不开,睫毛还被沾下几根来!
可怜流浪的灵魂无家可归,只得蜗居于这个诡异的新身体里,脑子里乱成一团……各种经典穿越小说的桥段,犹如洪水一样涌进脑海。
现在的作者什么都敢写:有一觉醒来穿成王爷,娇妻美媳任君采摘;有屌丝逆袭穿成种马,在NProu文里恃屌行凶大展雄风;还有自杀不成穿成仇敌,在爽文套路里一路开挂披荆斩棘……
可他这算什么啊!魂穿穿成了一团泥,和自己帅得不言而喻的身体,明明还处在同一个世界里,却怎么也进不去!
说好听点,他现在穿成了一团美味可口的啫喱果冻。说直白一点呢,自己现在就是一坨没用的软鼻涕!我他妈……
“啪!”阮勉勉那三百六十度螺旋回转的脏话还没骂出口(事实上它现在也没有口),房间里的灯忽然亮了!
他赶紧做贼心虚地跳下头顶去,躲在沙发和手臂的夹角暗缝里观察情况。
妙就妙在,新身体不受传统人类视野的约束——可以理解为“脑袋后面也长着眼睛”,可以真正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身上下的都是感光系统。
进来的是Eric,那个不男不女的死娘炮。阮勉勉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更何况今晚Eric接近柳修修黏黏糊糊,让阮勉勉很是不爽。
Eric摇着屁股扭过来了。正当阮勉勉在心里疑惑他有何贵干时,只见那娘炮拿着毯子往自己真身上一盖,笑得一脸yIn荡,让人恨不得想一拳头轰掉他隆过的假体鼻尖。
“受顾小姐的吩咐,喏,这毛毯我可算给你送到了。诶,你呀你呀,你个不要脸的渣男,啾啾……”
呕!幸好变成软泥的阮勉勉没有嘴啊,不然隔夜饭都能给他呕出来!
死娘炮居然噘着嘴,隔空朝自己暗送飞吻,仗着真身沉睡而胡作非为。
“你个渣男睡着时的样子,真是令人心动呢哈哈!怪不得迟迟明知道你渣,还非要想尽办法跟你好……唉,可怜的我哟,必须要牺牲一下我的美色,去勾引那个就知道哭丧着脸的小处男。啧啧,没劲!”
什么?信息量有点大,但阮勉勉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理清了Eric话里的意思。
顾君迟怎么知道,自己对柳修修有那个意思!我自己都从没承认过啊……
呃不对,现在不是纠结那个的时候……所以说柳修修会出现在这里,果然是顾君迟设计好的?那么Eric现在是要去……
妈的,给老子站住!
可阮勉勉没有嗓子大吼。他能做的,就是在娘炮男转身之时,以最伶俐的身手无声蹦起,黏到他的背后,勾住他的西服内衬一路颠簸,追随Eric离去的脚步,去到柳修修的身边。
“哟,找了你半天,一个人躲在这儿呢?”最后是在屋外小花园的长凳上,发现了柳修修的身影,Eric一撩刘海道,“一个人多寂寞?来,哥哥陪你再说会儿话。”
“不用了……”柳修修似乎很排斥Eric靠近,但他埋着头,没敢抬起来直视拒绝,而是畏惧地腾挪着屁股,想隔开Eric三米远。
“在干嘛呢?外头虫虫那么多,也不怕来叮你嫩嫩的小屁屁……”
恶心的咸猪手又一次伸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