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陈令姿躺回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绵软又舒适的床上,她都还未缓过神来。
夜色照亮了他一半的侧脸,他垂眼诚挚又温柔地亲吻着她的指尖,尔后抬眸望向她,深黑的眸子像一道巨大的漩涡,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即便过了这么久,她的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烫的像个烙铁似的,灼烧进她的内心深处。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上盖的是周崇礼先前命人送来的崭新棉被,鼻尖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但等她醒后,前一晚躁动不安的心绪已然恢复平静,不再起丝毫涟漪。
或许是恰逢年关的原因,周崇礼变得异常忙碌,偶尔晚上来找她,也只是抱着她在车上说几句话,丝毫不提回周公馆的事。就算是身体已处于极度渴望的状态——连陈令姿都觉察到他身下昂扬的欲望,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强迫或过界的行为,只低头珍重地吻了吻她的手指,然后将她抱着送到宋家门口,还不忘嘱咐她早点睡觉,被子盖好别着凉。
虽然来得少,但Jing巧的玩意儿流水般的送入宋家,很快就把她的房间堆满,看得出他送的东西是花了心思的。
两人现下的相处模式倒真如一对普通的情侣。
但陈令姿知道,他们不是。
这日周崇礼难得早早地就等在街口,待她上车后先给她披了件水红色的斗篷,帽子周围还嵌了一圈白绒绒的软毛,蹭到脸上痒痒的。陈令姿用手拂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发,手感极佳,一摸便知价值不菲。
周崇礼细致地替她打好绳结,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Jing致的发饰,俯身夹在她顺滑墨黑的发上,温热的鼻息吹在她的额头,她下意识掐紧手指。
水红色衬的她的皮肤愈加莹白,黑瞳红唇镶在美玉似的脸上,天下间极致的殊色也不过于此。
“很好看。”他低声称赞,不知道是在夸物还是夸人,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总算长了点rou。”
“你今天不忙吗?”陈令姿问道,眼下不过十点,他的出现实在让她意想不到。
他答非所问道:“你应该还没有好好逛过平城吧,等会儿估计会有小雪,到时候把兜帽戴上。”
陈令姿还没弄清他的意图,车已经开到一条繁华的街道。
他牵着她的手下车,缓缓走在这条商道上。
街边极为热闹,热气升腾间食物的香气远远飘来,有吆喝着卖东西的,有开门迎客的,还有卖艺遛杂耍的。
陈令姿看的目不转睛,直到一串冰凉的东西贴上她的嘴唇。
她垂眸看去,原来是冰糖葫芦。
他道:“张嘴。”
她听话地咬了一口,山楂的酸涩和糖衣的甜腻结合的恰到好处,令人满口生津。只是唯一犯难的是,山楂的核没处吐。她纠结了一瞬,准备先吐到手心,不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停在她嘴下,意思不言而喻。
她全身顿时僵住,半晌没动作。
周崇礼弓起食指亲昵地刮了刮她的下颌,似在催促道:“愣着干什么。”
陈令姿有如芒刺在背,咬了咬嘴唇,还是妥协般将山楂核吐在他的掌心里,但下一口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恰逢这时,一位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提着一个竹篮四处叫卖,篮中摆满了鲜红饱满的草莓,看上去相当新鲜。
她一路走来,怯懦地向周围的人推销,不过路人皆摇头,她面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失落神色。草莓是个娇贵的水果,放不了太久便会腐坏,她每天都会起大早摘下最新鲜的,这样售卖的时间也能长点,奈何根本没人买账。
她穿的极为单薄,手和脸被冻出了不正常的红色,她向掌心哈气后又搓了搓手,抬头便望到了周崇礼和陈令姿两人。
看着他们的穿着打扮,女孩犹豫着不敢上前,但生活的困苦和卧病在床的母亲让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她试探着走到他俩身前,露出她认为最真挚的笑容,瑟瑟道:“先生,要买草莓吗?”
陈令姿的手下意识地动了动,眼前的女孩太像卖报时的自己了,一样忐忑不安,一样怀抱期待。
周崇礼看着女孩没有说话,神色分不清喜怒。陈令姿开口想说什么,但她也只是被关照的一方,她很少对周崇礼直白的发出请求,除了宋叔一事,委实不想再欠他更多。
女孩的笑容在这片沉默中渐渐暗淡下去,陈令姿嘴巴张合数次,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我……”
周崇礼早将陈令姿变换的神色尽收眼底,打断她的话温声问道:“就只有这一篮吗?”
女孩的眼眸显而易见地璀璨起来,突然起来的惊喜让她说话都有点磕绊:“家里还有,您需要的话我马上去摘。”
“不必。”周崇礼没问价格,给了她一大笔钱,缓缓道:“以后每天送一篮到周公馆就行。”
女孩的眼中盈满泪水,肩上的重担猛然一轻,不住地感恩道:“谢谢,您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