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北燕旧地,山河与胡泊变得越发熟悉起来,落凝闭了眼,有时候她并不想知道这片土地上还在发生着什么。
太傅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见皇上仍在前车上等待落凝,遥遥皱眉,未曾多言。
一连三日,从下船之后走陆路,由北往南,快速地查验过北燕旧都后,一行小轿经过数个城镇,很快就到了中原。
数日里,皇上对落凝的与众不同太傅都看在眼里,太傅自凌月明幼年起便行教引之责,如今看到皇上一改性情很是烦忧。无他,皆因为君者不能因专情女子而致国有动乱。
昔日燕国苟延残喘至今仍历历在目,如今南都尚且可以压制,可一旦有所异动,凝嫔的存在势必会对皇上的决断有所影响。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大燕的江山尚不稳固,他不容许皇上身边有这等人的存在。
一路,落凝心情不佳,燕都大街的快活坊已经变成了一座酒楼,容亲王与端亲王也已成为了旧京城里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早已不在人世了。昔日那些闲散子弟因为新大燕国的合并,也早已没有了旧京都部署的勋爵优待,皇上与太傅一路商议,原属北燕旧部管辖的官员需得断续拔除,逐一清洗。一路眉色重重,不甚多话。
离开燕都往南,落凝上马车前遥遥往后看了一眼,眉头渐渐舒缓开来,昔日过往种种好似大梦一场,如今想来,竟也没有那么痛了。驿站前,皇上与太傅安排一二,太傅着人留下,将原属北燕旧部细情查明,以备后用,尔后便准备离去。
落凝不易察觉地眼神微微一动,想来年少不懂事,被父皇以和亲为由替嫁安然,远赴这苦寒之地,被爱过,被虐过,被利用过,被人视若草芥过,一晃六年过去,上次离去远赴边境山,还以为就此再也不会与北燕有瓜葛。
谁知天下大变,这乱世纷争,终换得一个枭雄,落凝看向前方正在安排人马的凌月明,与太傅站在一起仿如大山一般不可撼动,如今这天下终于稳固了,她或许可以不再颠沛流离了吧。
思及此,她便上了轿,自此,过往种种再也不能牵绊她的心了。
不远处,太傅眼神微微眯了眯,余光瞥到淡紫色褙子的停顿,眼尾一寒。
“太傅怎么了?刚才朕所讲的,你看如何?”
“没什么,大抵是风沙迷了眼。”太傅拱手道,“皇上所言甚是细致,当万无一失。”
“嗯。”说罢二人将余下人马分别安排了,其余人随大队一路向南,再有一半路程就回燕京了。
没多久,皇上收到丞相的来信,说是南疆来使挑衅,请求皇上示下。皇上紧皱眉头,如今内忧外患,一时间颇让人忧烦。幸得落凝在,房中情趣也可缓解一二。只是事出突然,除辗转路段外,连巡游查验也渐渐变少,一路加速往南,与太傅连连商议。
落凝得知是丞相来信,想到丞相之女,无来由的攀比心盛起,因此入夜时照例伺候完,她便拥着皇上的肩说道:“臣妾若是能有什么能帮上的地方就好了。”皇上眼角微微一动,没多说什么。落凝愚钝,却恰巧捕捉到了他的神色,因而再次柔声说道:“若是皇上有用得上落凝的地方,落凝愿尽全力。”
很快,便抵达燕京,还未开始筹谋南疆的对策,太傅的眼线便递回了第一批讯息。
这一夜,太傅思虑良久,迟迟没有睡去,天一亮,他便带着折子前往皇宫。
“皇上,太傅求见。”
落凝微微一滞,尚未早朝,怎会这个时间前来?
“皇上。”落凝一边伺候皇上穿衣一边说道:“还未到早朝时间呢,要不要派人前去安抚一下太傅,过会儿早朝结束了再谈?”
凌月明脸上闪过一瞬的惊诧,很快便换上了温和的一面,看到跪在地上的小兔子睡眼惺忪的模样,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凝儿再睡会儿吧,待朕下了朝再来。”
“好……”落凝说罢便恨不得趴在床沿上跪着睡着,皇上笑着摇摇头,将她抱去床上。
很快,便疾速走出长春宫,差太监去请太傅到明月殿后殿先行议事。
太傅此人一向稳重,为人平素便清高孤傲,脱俗出世,如若不是要紧事,他绝不会在这个时间前来。思及此,皇上的脚步更快,直让身后的太监都跟着小跑起来。
“皇上。”太傅正欲行礼,皇上微一摆手:“礼就免了,太傅请说。”
“昨天半夜,臣心腹传回来两则信报。”说罢他将手中两卷信报递上,继续说道:“这一份是北燕旧部的从属关系,如皇上所料不错,林遇虽死,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余下人仍有造反之势,更有通敌之向,所有相关人等皆在信报中。另一份,臣不敢擅作主张,还请皇上示下。”说罢重重行了一礼,将信报递上。
皇上取过信报,心下戚戚。当日登基,不能立刻行大清洗,是为了以防兵变,再加上机甲兵重创,更不能立刻改变。由是如此,采取先行怀柔政策,以安抚民心为主。遥想昔日林启便是着急清洗,结果致使兵怒民愤,不得人心。
皇上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