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骁倒是没有立即反抗。
单钊的亲吻来得突然,刑骁觉得他是上回吃了一半没吃饱,特意再来尝尝滋味,于是任由他摁着后脑胡乱亲了片刻,直到单钊伸出舌头来顶他齿关他才用力将人推出去。
“单哥,你怎么在这儿等我?有事要单独说?”
刑骁用袖子抹去了嘴上的口水,开口时却是一副全然无事的态度。
诚然,单钊对他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单从外型来说,单钊其实是他最喜欢的那一款——身材高挑刚健,但不过分强壮,模样生得正气凛然,光是看一眼就能叫人心跳雀跃。
而且他俩还是自小一同长大的竹马情谊。
世间缘分就是这样奇怪,往往一心对你好的你瞧不上,相扶相持的又多止步于朋友之谊,而互看不顺眼的、甚至一方对另一方犯下过不可饶恕罪孽的,偏偏就能牢牢锁死,生出千不该万不该有的痴想来。
那日他在筒子楼乌糟的小巷里、结满蛛网的暗灯下,看到那个已从瘦弱的小孩脱胎换骨长成为的英俊男人的单钊时,他就知道自己是一脚踩进去了。
这该死的喜欢,来得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就是被人提着脑袋往石头上撞,他也管不住自己那颗心。
但刑骁终究是清醒的,清醒地喜欢上一个人,又清醒地明白自己绝不该喜欢这个人。
他知道单钊一个人在军营里呆了许多年,在感情上的心思其实十分单纯,他们两个自重逢至今几次三番产生了rou体上的接触,还被单钊知道了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单钊年轻气盛,难免会对自己产生一些错觉。
他已经害了单钊的母亲、父亲,算得上是让单钊家破人亡。单钊一个人发痴不要紧,但他不能跟着瞎来,他要真是把人害得断子绝孙,那还怎么对得起当年单钊父母对自己一声声亲亲热热的“小小”。
单钊看到刑骁脸上那副“无事发生”的淡然表情,就知道是刑骁在跟他装傻充愣,但事实上,他自己也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迷茫。
他等在这里是想单独问刑骁被带回去之后的事,想问他和他哥哥的关系,还想问江口岛监狱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在听到楼道里响起的那串脚步声时,他又觉得自己想做的不止这些,而刑骁却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不动了。
于是那晚于寂静中碰触在他唇上的柔软触感再度浮上心头。
那不是可以扎紧口袋随意丢弃的垃圾,他没法眼睛一闭全部忘掉,所以他要再试一试,他要确认自己对刑骁到底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还是真的为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你亲了我,我就不能亲你吗,”单钊盯着刑骁的眼睛直言反问,“你什么意思。”
刑骁不想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意味不明地扯扯嘴角,装傻似的转身继续往上走,然后从裤兜里拿出钥匙,旋转,开门。
男人的胸膛却在这刻从后方靠过来,刑骁堪堪一握的腕子再次被人抓住,另只手从他前腰绕过,将他的身体完全压进怀中:
“刑骁,我问你,你那天亲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刑骁不由止住了呼吸。
单钊的身体很热,胸膛也很宽,被他抱在怀里很舒服,非常舒服。
但刑骁还是反肘给了单钊一下。
单钊不知是故意没躲还是真没反应过来,竟被刑骁在侧腰捅了个正着,当即蹙眉“唔”了一声,禁锢着刑骁身体的手臂也跟着松懈开来。
刑骁脱身而出,冲单钊斥骂:“你别特么耍流氓!上回是你先莫名其妙调戏我,你明明知道我是同性恋还这样,不是等着被我反调戏么?!少跟我贼喊抓贼!”
刑骁骂完就怂,一头钻进了自家破屋,正要反手锁门,单钊动作更是敏捷,嘡的一声以手将门抵住,一个倏忽人就挤了进来。
“刑骁!”
单钊喊他名字,铁青着脸色朝他走过去。
刑骁倒退两步,但因为小屋实在局促,没走两步就被单钊逼到了墙角。
屋里没开灯,看什么都灰漆漆的,唯独单钊那双眼睛亮得夺目,满眼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和情愫。
刑骁暗骂单钊脑子出了大问题,但实在不晓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才能让单钊从这不正常的冲动里清醒——他不是最反感同性恋的吗,他不是恶心自己恶心得不得了吗,况且自己是害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啊!
单钊他到底在发什么疯啊!
就在单钊又一次想压住刑骁吻上去的时候,狭小的楼道里传来一串沉稳的脚步声。
刑骁听出来是赵书杰的,正想出声叫他别上来,但赵书杰已经走到门口最后一阶楼梯。
单钊皱着眉回头望了过去。
就见那停在门口的赵书杰先是微微一怔,目光在刑骁和单钊之间来回转了一圈,然后无赖似的往那门框上一靠,略显Yin鸷的硬朗的脸上浮出一副看好戏的笑,说:“我听到动静有点大,就上来看一看。哟,怎么这是要打起来了吗?”